丝线窸窸窣窣爬上床,带着一小串蘑菇扎根,闻一鸣被闹醒了,脸上还有些痒,他白了一眼蹲在窗边闹腾的蘑菇小孩。
冰冷的触感从脚腕传来。
“什么啊。”闻一鸣自言自语道,“真是没礼貌的小孩。”
铁链陷在柔软的床上,圈住的地方还被裹了一层柔软的皮毛。
周围换了模样,闻一鸣不觉得奇怪,倒不如说这是他一手促成的。
但他这时候没力气,过量使用药物的痛苦掩盖在皮肉之下,只是起身过猛都让眼前模糊,他晕得慌,靠在枕头上喘了好一会儿。
好几天没有进食,这会儿胃都烧了起来,没什么饥饿感,就是想吐。
消耗得不错,他想。
蘑菇小孩因为污染的减少而毛燥,身形都萎靡了不少。
周围太安静了,这种安静总会滋生惶恐。
可是眼前又看不清,应昭也不知道在哪,也不想大喊大叫。
这也算是……脆弱吧?
直到污染的躯壳被融化,足够压抑的,激烈的那部分才显露。
他踉跄着走了几步,索性锁链够长,够他摸索着打开门。
门外是一片漆黑,红光是从身后来的。
他咳嗽个不停,看不清路又不太想放弃。
冰冷干燥的手从脸上拂过,闻一鸣被揽进某个怀抱,那双手帮他顺着气。
“想跑去哪?”
“咳咳。”闻一鸣觉得好笑,“那也要能跑才行啊。”
“就会气我。”应昭冷淡地说,将人打横抱起后放到了床上,又用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喂给闻一鸣,“喝点,医生说你暂时不能吃止痛药。”
“真可惜。”闻一鸣这会倒是高兴了,懒洋洋地说。
应昭看着这人喝不进几口水就开始咳嗽,眉头皱起,不耐烦地说:“谁让你作死。”
“这么担心我啊?”
那双手摸着喉咙的位置,感受吞咽的动作,应昭喂了半杯水才满意。
“对啊,让我管管你吧,哥哥。”他贴了贴这张苍白的脸,柔和了语气。
“是威胁吗?”闻一鸣抬头,眼瞳黝黑。
“不是。”应昭轻碰了下闻一鸣无神的眼,“我会照顾好你,你很虚弱,失明,发炎……你需要我。”
你总会需要我的。
明明污染变少了,本人却没有任何好转,这样的存在——就像是共生那样。
应昭有时候会冒出很荒谬的念头。
他总是在想,为什么闻一鸣会再一次,又一次选择污染呢?
好像不背负这些,就不够清醒……不算活着。
明明也只是个没有完整记忆的可怜虫,也不曾亲眼目睹父母双亡的场面,只不过守着空空荡荡的棺材,只不过是守着无法得到的愿景,爱和恨都足够模糊的家伙,直到最后——也没有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