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其他温水煮青蛙的做派,不知不觉地也不觉痛苦,而他们之间图穷匕见后,一次便是刻骨铭心。
最开始的时候,王峥不愿多理会她,许是对的,毕竟他一眼便能看透姜芷微的把戏,虚情假意低廉的像是菜档收摊时遗弃的烂菜叶一样。
姜芷微垂着眼,便也不再说话了。
他们共乘一骑,衣衫偶尔贴在一起,但却如同陌生人一般。
时辰尚早,王峥驾马入城,引得行人纷纷退让,小石头的马蹄不小心踹翻了几个小摊子,当街纵马,大有跋扈子弟的做派。
药房的伙计刚抽出门栓,准备开业,便闯进来一对风尘仆仆的男女。
老大夫打着哈欠从后门走出,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
“看诊。”王峥将佩刀往柜台上一甩,台上摆着的用来度量珍贵药材的小金称发出颤声。
小石头被丢在门外,也未有牵绳子,独自一马看了下四周的走来走去的人,摇着尾巴干脆地走到一处卖胡萝卜的摊位前。
这闯入的青年单论相貌是清隽的,可他举手投足见带着一股不好惹的气势,那把随意甩到桌台上的佩剑料想着重量不轻,发出“咚”的闷响,还带着煞气,许是见过血的。
老大夫咽了一口唾沫,扫了这两人一眼,只觉得来者不善。也不知是来看些什么病症的,却见这个男人手臂上带血,便走上前想要端起王峥的手仔细观察。
“不是我。”男人站在大堂中央,叫人不敢怠慢。
他身后的看起来柔顺的女人沉默地走到大夫身前,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
伙计在站在柜台后大气也不敢出,许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见到这一男一女之间气氛不对。
又疏离,又熟悉,像是押送着犯人一般让人来诊脉,明显是在置气。
女人的手腕枕在素色的脉枕之上,大夫搭上三指,捋着胡子仔细听着。
老中医的眉头紧了又松。
“这位夫人有些肝火旺盛。”他下了结论。
大夫松了一口气,庆幸没诊出什么疑难,怕是有个好歹,这青年会冲动起来,届时他这一把老骨头也拦不住。
只是这个答案并不是对方想要的,王峥站在堂内盯着那大夫,轻飘飘的眼神扫在人身上却似有千斤重。
“...还有些失眠之症,”于是大夫硬着头皮又接着再说些其他,他又皱起眉,“啧,似乎有些脾胃不畅,但并不是内里的原因。”
看来不拿出些真本事,这人是不会罢休的。
可好像还是不对,那个青年人依旧双手抱胸地站在中央冷盯着这边。
“您说的都是我的症状,并没有不妥之处。”姜芷微柔声道,她背对着王峥,端坐着。
“啊,”大夫伸出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偷瞟了王峥一眼,“那便开些清火、助眠的药便好了。”
既然这位夫人为他备好台阶,他也没理由再端着。
只是王峥还如同一个杀神一样挡在门口,将想要看诊的病人吓跑了,以为这家大夫医术不精,有人寻仇来了。
老大夫望向王峥的目光中透着几分为难。
“他想知道我是否有孕。”姜芷微直接点明了。
“原来如此,”老大夫恍然大悟地眨着眼,有理有据的解释道:“虽然老夫只是粗通妇科,但是否是双身子还是不会误判的。”
“若是有孕,这脉象会如滑珠一般,可尊夫人的脉搏来盛去衰,如浪潮般来长去短,便是忧思多,肝火旺了。”
“不是有孕为何会吐?”王峥走到姜芷微面前问她,想要看清她每一分的表情。
大夫还想细说说这诊脉之理,可这两人似乎并不关心,旁若无人地对望着,可见不是那种求知若渴的。
“昨日救下的女人中有一个要撞墙寻死的,”姜芷微仰着头,“我拦下了,她撞在我的肚子上,便一直有些不适。”
“原是误会啊。”老大夫一拍大腿,彻底松了一口气。
“我不是那么容易有孕的。”姜芷微有些无奈。
这句话叫王峥一瞬变了表情。
“那你曾经是故意为之的吗?”
虽然有些一头雾的,但长久以来的经验还是叫老大夫还是悄悄竖起耳朵听。
王峥说的是八年前姜芷微有孕的时候,在她敲登闻鼓状告齐文鸳前。
燕京城应天府的七阶石阶之上,太祖皇帝亲题的匾额之下,有一方两人高漆红色的大鼓。
为世上不白之冤、不平之事而存在,一鼓鸣而天下闻,愿明镜高悬,天下无冤,是为登闻。
鼓响,必然奏闻。
不过依照景朝律例,但凡是敲响登闻鼓报案的,必先受三十大板,以证洗脱冤屈的决心。
但能熬过这三十大板的本就不多,更何况一个弱女子。
姜芷微的眼睫不自然地颤动。
她只是小产之后难再有孕了,张大夫将她身体调养到普通人的康健,可又当着祖父祖母的面直截了当地明说她今后的子女许是要很看缘分。
那坏心眼的张大夫欺负小辈,但不会在她家大人面前乱说的。
如此子嗣便是很难的了。
姜芷微怔愣了一瞬,她看着王峥忽然勾起了唇角。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