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摇却并不太在意她的话,反而大方的笑着道:“我能明白二嫂的意思。”站在他们这样人家的立场上,好端端的,肯定是不想沾染上那些难民的。
或许说来有些自私,但苏雪摇却完全能理解。
毕竟,她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有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人家只要没有害人,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也不能说人家不好。
立场不同,自幼的生存环境不一样,心中所想自然也不一样。
薛二奶奶的确不是有心说出这些的,这两日,她同别的京中贵妇一样,对此都十分憎恶,谈之色变。可偏偏朝廷派兵镇压,不给继续议说这事的机会。
外头再不敢妄自私议这些,可她心里又憋屈,便只能在家里说说。,一吐口舌之快了。
方才也是提到了这事儿,她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心中所想给暴露了出来。
薛二奶奶这会儿也后悔自己方才的失言,冷静下来了后,她倒认真着同苏雪摇说了真心话。
“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是有些自私了,我也不是不同情他们。可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若他们都能安安分分的还好,若是不能,反而在京中烧杀掳掠,那岂不是好心没了好报?若说叫我们都拿出些钱来接济,我们自当十分愿意。”
他们这样的人又不缺钱,只稍稍花些钱便能做好事,甚至是搏得好名声,又何乐不为呢?
苏雪摇点头道:“二嫂的顾虑是对的。不过,他们原也都是良民,不是山中土匪。若可得安居之所,若能有食物饱腹,他们定然也想过安稳日子。再说,不过数百不到千人,就算真有那坏心思的,也做不出坏事情来。城防营的兵,可不是吃素的。”
“那倒也是。”薛二奶奶认真想了想后,倒也附和着点头,“我们还是得相信陛下,相信朝廷。”
苏雪摇唇角微挑,露出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来,似有嘲讽之意。
但也仍是附和着薛二奶奶的话:“是啊,我们要相信陛下,相信朝廷。”
转眼便到了除夕这日。
除夕前的这几天,府上但凡有官职在身的男人都忙。但到了除夕这日,朝廷休朝,衙门里也放了假,男人们也就都闲在了家中。过年休朝放假从除夕这日开始,之后一直到年初八,才会又再恢复之前的忙碌。
所以除夕这日,府上十分热闹,人似乎也一下子都多了起来。
年前各衙司都要做年前述职,对今年一年的情况做个总结。官阶由上到下,一级级下来,大家各司其职,就算平时不忙的衙门,年前这几天也会很忙。
刑部衙门就更是了。
年前的几个案子要了结了,旧案不能拖到新的一年去。所以,为不影响绩考,不拖整个刑部衙门的后腿,为不让刑部在六部衙门中受压一头,到时候为其它五部衙门有话可说,薛霁这个刑部衙门的肱骨之臣,自当首当其冲去办好差事。
身为刑部郎中的薛霁,在刑部衙门官阶不低,除了刑部尚书和左、右侍郎,就是他的官阶最大。又因他年纪轻轻便政绩斐然,衙门里愿意听他的人很多。
有薛霁带头,底下的人自然不敢犯懒,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一起应对年底的部门政绩考核。
而这样的后果就是,薛霁从腊月二十之后,一直忙到除夕前夕。
除夕前一夜,薛霁又是到深更半夜才回家来。
这个时辰苏雪摇早歇下了,所以,薛霁便没来后院打扰,而是直接歇在了前院。
回来得晚,但不影响他第二日的早起。
次日一早,天还浓黑着,薛霁便已衣冠整齐的从前院往后院来。
今日是除夕,一会儿早上薛家一众上下老小都得去薛家祠堂拜祭先祖。这样的大事苏雪摇不敢耽误,故也早早的起了。
薛霁进内院来时,苏雪摇已经穿戴打扮好,正等他来。
薛霁这段日子一直忙于朝政之事,早出晚归的,夫妻二人也有些日子没见了。
本来就成亲不久,且相处的时日不算多,彼此间没多少感情。如今时隔多日后再见,对彼此自然都颇有些陌生。
可便是觉得陌生,苏雪摇也仍是赶紧迎了过来,盈盈一拜,给他请安:“三爷。”
这声“三爷”一出,拉近了些彼此间的距离。昔日短暂相处时的点滴,很快一幕幕涌上心头来。
薛霁目光恰到好处的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已穿戴齐整,薛霁便问:“都已收拾好了?”
苏雪摇自然应道:“都准备好了。”
薛霁:“那先去父亲母亲那里吧。”
对此,苏雪摇自是听从,没有不应的。
华凤居内,苏雪摇终于见到了自己公爹,也就是这镇国公府里的一家之主,镇国公。
这算是苏雪摇第一次见到自己公爹,不论是之前在府上当丫鬟时,还是如今做了薛家媳妇,今日之前,苏雪摇都从不曾见过他。
今日看到了人,只觉得他十分威严。苏雪摇不敢多看,只匆匆打量一眼后,便立刻低了头。
谢夫人这会儿还在屋里梳洗,只镇国公薛正峰一个人坐在明间太师椅上。
薛霁朝上位父亲抱手:“霁携妇见过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