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位穿着藏蓝色棉袄,头上裹着红色头巾的保洁阿姨,正一边费力地弯腰扫着地上的传单,一边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好好的景区,弄得乱七八糟的,真是不像话!”保洁阿姨愤愤不平地将一把传单扫进簸箕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贺玉言也停下了脚步。
“阿姨,怎么了?”徐佳哟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
“还能怎么了?还不是早上那些人发传单送奶茶的事儿!”保洁阿姨没好气地白了徐佳哟一眼,语气里充满了抱怨。
徐佳哟愣了一下,脸上微微有些烫,这说的不就是她和贺玉言么。
“那些传单,扔得满地都是,害得我们老婆子跟在后面收拾,真是气死人了!”保洁阿姨越说越生气,手中的扫帚挥舞得更起劲了。
徐佳哟顺着保洁阿姨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景区道路两旁,花丛中,石椅上,甚至连垃圾桶里,都塞满了他们精心设计的民宿宣传单。
五颜六色的宣传单,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像是一只只无家可归的蝴蝶,正对她发出无声的嘲讽。
徐佳哟的心,猛地一沉。
她这才知道,原来早上那些兴高采烈接过传单的游客,根本就没有认真看上面的内容,就随手丢弃了。
他们辛辛苦苦设计制作的宣传单,现在却像是一片毫无价值的垃圾,被人随意丢弃,无情践踏。
她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张揉搓得皱巴巴的,沾满了灰尘和泥土的宣传单。
宣传单上,是她和贺玉言精心挑选的民宿照片,照片上的民宿,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格外温馨。
徐佳哟下颌几乎绷成一条直线,一滴眼泪将落未落地缀在她的眼尾。
“可不是嘛,现在的年轻人,一点公德心都没有,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给我们增加了多少工作量啊!”另一位保洁阿姨也一脸怒气地附和道。
徐佳哟赶忙仰起头,没有辩解,默默地将手中的宣传单叠好,放进口袋里。
“阿姨,这事都怪我,您受累,快去歇着吧,这些传单我来清理。”
徐佳哟主动坦诚,从保洁阿姨手中接过扫帚,开始默默地清扫着地上的传单。
贺玉言见状,连忙上前帮忙。
“不用,我自己的过错我自己收拾。”徐佳哟摇摇头,推开了贺玉言,拒绝了他的帮助。
寒风依旧凛冽,天空中飘起了零星的雪花,为这寒冷的天气增添了几分萧瑟。
徐佳哟的手指早已经冻得通红,但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依旧坚持着将一张张被丢弃的宣传单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贺玉言看着徐佳哟冻得发红的双手,走过去将自己的手套脱下递给她。
“没事,我不冷。”
徐佳哟的声音冻得已经有些沙哑,但她却倔强地不肯接受贺玉言的好意,手中的动作也不肯停下。
贺玉言一把抓过她的手,不由分说将带着自己体温的手套强制套到了她的手上,然后夺下她手里的扫帚,一声不吭的扫起剩余的宣传单来。
从手心里传来的暖流一点一点渗入她冰凉的身体,连周围的空气都暖和了几分。徐佳哟紧咬着下唇,仍是没能控制住眼里的水光粼粼。
不远处,贺玉言看着徐佳哟终于尽情发泄地哭了出来,心里松了一口气,低着头,默默加快了扫传单的进度。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身影拉的格外修长。
回到民宿,徐佳哟甚至来不及回应卓玛和苏羽的关心,三步并两步的就冲回到自己房间,木门撞击的声音在安静的民宿里显得格外突兀。
徐佳哟急急忙忙打开电脑登录微信公众号后台,一看后台粉丝数,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与早上乌泱泱领奶茶的人群形成了鲜明对比。
顿时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徐佳哟用力吸了吸鼻子,狠眨了几下湿润的眼睛,自我安慰道:但不管怎样,有总比没有好。
她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又拍了拍脸给自己打气。给列表里仅有的关注自家民宿公众号的人,群发了一条打招呼的消息。
然而,每一个对话框里都只有一句冰冷的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怎么会这样……”
徐佳哟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屏幕散发出的冷光映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像朵凋谢了的格桑花。
窗外,天色渐暗,雪后的山峰被夕阳染成一片淡紫色,美得像一幅画,却丝毫温暖不了她此刻冰冷的心。
两天的筹划和辛苦,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不仅没有为民宿拉到一个客人,还被罚了四千块的款,贺玉言还受了伤。
徐佳哟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也彻底被攻破,趴在桌上痛哭起来。
贺玉言站在木门外,听着里面徐佳哟的哭声,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愫在他心底翻滚。
他忽然想起之前曾搜到过的一个琪连山小众寺庙,长呼了一口气才敲了敲门,在门外轻声问道:“徐佳哟,琪连山是不是有个阿柔寺?”
里面的哭声渐渐停了,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
徐佳哟顶着一双兔子一样红通通的眼睛,疑惑的看着贺玉言,粘着嗓子道:“有啊,不过那个寺庙本地人去的多,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贺玉言眼睫垂下,胸腔慢慢的起伏,好一会儿才抬起眼,喉结轻滚,声音也显得有些哑:“我听说那儿挺灵的,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去拜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