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奇情录》问世后,余文畴的人气达到了巅峰。
不过,两年后就被秦庚赶超。
有不少评论家闲笔,将他俩文笔、剧情、立意等各方面,进行罗列对比,大多得出秦庚更有潜力,每一部新的作品,较上一部都有巨大进步,在主角人设的打造上,也做到了无一重复,而前者不明显。
余文畴的心性,跟他的文风一样,平和朴实。
他写武侠,最初是被报馆总编以大局观说服,应付差事,后来有了小家庭,为了提高收入,自己主动去写,到了如今,是真心地爱上了‘武侠’二字,就像象棋一样,已经不可或缺了。
没有想过,一定要比别人写的都好。
写了有地方收,有人看,就很好了。
他笔耕不辍的三十年,写了四十多本武侠小说。
不知是否用脑过了度,年纪大了,记性变好差——
在外逗留久了,会记不清回家的路,记不得家里的门牌号,走着走着,就迷了路;出国旅行,行李箱里的必备物,总是缺三少四,甚至以为,护照早就放进口袋里了,伸手一掏,却什么都没有……
章嘉年意识到,他的问题有点严重。
了解到了澳洲有缓解他病情的医疗技术,便全家移民去了澳洲。
写作生涯,暂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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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评价余文畴的地位,只排在秦庚与折月楼主之下。
跟民国时期的夷陵老叟,伯仲之间。
他是一个厚道随和的人,生平从不跟人结怨,不过,也有些旧时文人的迂腐之气,不太懂得场面上的逢迎,有了章嘉年这个贤内助,才不至于吃很多亏。
他的作品,文学价值很高。
他的文笔,典雅平正,由于本身国学功底深厚,喜好吟诗作对,同样在武侠小说里加入诗词歌赋,手法比鸿沉客更为纯熟、精妙,他的用典,也比鸿沉客更高明。
他的格调,在旧派武侠之上。
以文人之笔,摒除了暴力与弑./杀倾向,在尊严、正义、护国、爱民的基础之上,提倡‘以侠胜武’的理念,点出了一本上乘的武侠小说,宁可无武、不可无侠。
当然,作为香港武侠的祖师爷,起势太早。
在后世的读者眼里,他的作品中,也有不少不足的地方——
比如,他笔下的男主,总不如女主受欢迎,常常被人诟病,缺少魄力与决断;
比如,正、邪阵营的划分,太过分明、刻板;
再比如,他每一部作品的发挥,都极为稳定,第一本小说和封山之作,水平没多大区别,写了一辈子,写的都是那一套。
不像秦庚,本本都有明显进步。
到了晚年,他还爱上了配平文学——
总不忍见笔下的人物,孤零零地过一辈子,主角、配角都要发一个对象,没有谁再为了谁执迷不悔,强行包饺砸。
***
97回归,作为进步文人,余文畴受到了不少优待。
他是第一个加入CN作协的武侠小说家。
经过治疗,他的失智症得到了缓和,不习惯在澳洲闲待着,不是飞往世界各国,围观象棋大赛,就是受邀到大陆来,参加各种各样,武侠专题的座谈会,为大陆新武侠作家们的新作,题名作序。
并在与大陆学者的交流中,聊出了一个影响至今的观念——
武侠小说,是成人童话。
八十多岁,出席恩师费友文先生的诞辰百年庆典,夜间住旅馆受了凉,中风不醒。
如他所想,走在了嘉年的前面。”
***
苏椰听完了余文畴的故事。
跟自己想象中的差别不大,一点都没有失望。
真是一个人品与文品都正到不行,大节无亏,小节也无损的人呐!
放眼中华上下文人史,都是极为难得的。
只是,曾以“白夫人”为笔名,化身妇女之友,为已婚、未婚的女性,解答各种复杂的情感问题这一段儿,还是过于好笑了。
“砰!砰砰——”
苏椰吓了一跳,猛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就看到了粉白色的墙壁上,移动着的渐变光斑。
顺着光斑,回头看光源,是一个开关开着,温度升到了30℃,紫色的抑菌灯……
怎么回事?
她不是应该出现在乌漆嘛黑的电影院里么?
再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坐在了一个合上了盖子的马桶上。
这又是一惊,慌忙去找最重要的食盒。
还好,就在前方两米远处,稳稳地立着——
立在一个儿童摇摇椅的旁边……
“糟糕!”
耳边的小vi低呼了一声——
“忘了告诉你,余文畴先生今天会出现在香港,是受他的多年老友,知名美食家蔡先煦之邀,来给中环新开张的一家餐馆——‘唐宋酒家’捧个场。线路规划部的人员讨论过后,商定了,你这一次的降落地点,在‘唐宋酒家’的母婴室。我竟然忘了告诉你?我一定是跟晚年的余先生一样,有点失智了!马上,我马上写一条备注反馈,塞进自己的‘脑袋’里,保证下次不会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