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她也不由张大嘴巴。
是减虞没错!
他真的就是覃佩韬费劲想露联系却屡屡拨不通的那个人!
猩猩羚羊又是什么称呼?他认出元赑来了吗?还是认错人了?
傅晚晴暗自担心减虞会在公众场合发难,揭穿元赑专案组组长的身份,便焦急地往外一跨回护元赑,厉声叱道:“你是谁!”
“我是谁,呵呵,同为客人,给你分享付费按摩踩过的坑罢了。”
减虞见男人根本不敢转过身来,冲傅晚晴挑衅一笑,噼里啪啦机关枪似的说:“艳福不浅嘛,男女通吃?这位小姐,你知道这小鬼的底细吗?奉劝你一句,男人都是烂.裤.裆,二十二长了张四十二的脸,装清纯的时候说话细声细气,连套子都没量过合适大小,还诓你凌晨一点点叫外送。”
他恶意地上前挑起傅晚晴的下巴,被她愣了一刻后甩开,便嗤笑一声,用蛊惑的音调说起下流话。
“装深情的时候可是谁都敢骗,仗着有点斤两跟这辈子就只能硬一回一样把人往死里干,过两天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腰间盘突出都治好了。”
“作为过来人我想应该给你推荐一款保险,省得你人财两空还沾沾自喜,举着户口本在反诈科门口跟1818黄金眼哭诉仙人跳新套路。”
要不是傅晚晴是个女生,再不堪入耳的话减虞都能说出口,纵横花市收入不减当年岂是浪得虚名。
在今晚之前,减虞真的以为那个白袜体育生是雏。
他寡言,沉静,勾搭上的时候正低头喝闷酒。
比长岛冰茶弱的多的莫吉托,他喝了一口,脑袋蒸红了,他那磨砂质感的油亮胳膊鼓鼓囊囊,抱住头,倒在卡座深处,像极了《蝴蝶君》里得知蝴蝶夫人是男儿身后失魂落魄的外交官伽里玛。
牛啊,连酒精上头都能演。
并非减虞吃这夜场浪子露水情缘的醋,要说烂□□,他不也是看对眼就上,不过口味叼又懒得出门,所以才显得‘洁身自好’,性对他来说,就是仅需考核店铺卫生许可跟厨子手艺的外卖,洒一毫克的真心都浪费。
可这头猩猩羚羊居然是双!
傅晚晴的气质淡雅,高领打底跟腰带都是牌子货,出口自有一股气势,以他的识人经验,必然是被猩猩羚羊骗财又骗情。
上天有好生之德,看来今天注定要做个好人。
一通发泄完,减虞神清气爽,退回去接过前台双手递过来的房卡,还吹了声口哨说:“谢了,宝贝。”
花香酒店可不是个太平地,前台换得勤,但个个见多识广,听见这么劲爆的内容依旧保持八颗牙微笑,真诚道:“祝您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先生。”
事态完全超出傅晚晴能理解的范畴,在刚刚站出来维护元赑的霎那间,她想过几种可能。
比如减虞大声呼叫,是专案组!快来人啊来问案情啊!
比如减虞确认过元赑在这,取消了跟覃佩韬的交易,道貌岸然离去,让他们又白布置一通;
比如减虞对他们两个大骂不作为,把警方贬得一文不值,并充当正义使者撂狠话要上网曝光两个人在酒店乱搞男女关系。
等等等等。
唯独这种诡异的发展,她根本不可能有条件构思。
“唉,就是这个味。”
元赑摇摇头,转过身子来,两只手肘一齐向后搭在台面,浓黑剑眉非常惬意地、以一种一喜冲冠双喜临门三喜开泰四喜丸子的力度展开。
这把傅晚晴劈了个外焦里嫩的场面,恰似他背上闹腾了整天死都挠不到的那块痒痒肉,晚上总算给一竹竿捅穿了。
爽。
傅晚晴从原地石化状态复活,哑然指着减虞离去的方向:“组,组长,他……你……我……”
元赑无所谓地晃晃酒杯,一口吞掉余下小半杯辛辣的褐色液体,站直了说:“他没认出来,别担心,走,看看覃佩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傅晚晴捏了捏手心,微有汗意,可元赑全然不在乎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他太关心案子了。
傅晚晴追上去,刷卡,这个时间上楼的人多,下楼的人少,电梯有的等。
“你怎么确定覃约的就是他?”她省去名字,“我试探过覃,电话一直没拨出去,他没法通风报信。”
“直觉。”元赑给出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直觉?简是个作家,他跟覃会是怎么凑到一块的?组长,你说动机能解释一切,覃的动机是什么,简的动机又是什么?”
叮,另一部电梯上来了,元赑守在电梯口,信手插兜,是人群中最显眼的一个,人们默契地空出一小片圆圈给他跟傅晚晴,也不抢着上电梯。
元赑率先进去,绅士挡住电梯门,傅晚晴点点头答谢,电梯门阖上了,密闭空间中,元赑手撑电梯,把傅晚晴挡在角落,面对面,眉宇放松,高挺的鼻梁折出一片三角阴影。
是阿波罗与纳西索斯相结合的情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