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园都是骨灰土葬,一排排墓碑被雨水冲刷,焕然一新。
岱山的海拔不高,为了修建大平台广场,切了小半山体,自大门爬上缓坡,才到陵园的山脚。
宽阔的大台阶两侧分别立有铜雕像,左侧最下边是一名半睁眼的婴儿,往上五级是踉跄学步的一岁孩童,越往上,年级渐长,最顶层则是驼背弓腰,蜷成一团的长须老人。
右侧反过来,是由老变幼,用这种方式揭示了生命的循环。
每一个雕像的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掉漆,是被人抚摸的,这个台阶未命名,但大家不约而同称之为轮回台阶,以寄托祝愿亲人往生的哀思。
登高望远,大门处秩序井然,绵延的长龙一直到平台广场,人头攒动,像蠕动的流体,看了让人头皮发麻。
吴卡收回眼神,楚根长一根烟也抽到屁股了,他走过去跟他蹲一块,忍不住说:“马凤去哪了。”
“刚跟冰彬出去了。”
“还不回来?”
楚根长夹着烟蒂斜眼道:“你问我,我问谁?”
“唉,你俩都多大人了,还闹别扭。”吴卡摇头。
“这叫啥别扭。”楚根长拿着烟蒂在地上画圈,“他担心晚晴,癫着呢,要是招惹他,他还不又拿我出气啊?”
圈圈画得不规则,成了一团毛线,楚根长低骂道:“草。”把烟蒂扔了,脚伸出去胡乱擦。
见吴卡不说话,楚根长抓抓后脑勺,泄气问道:“你也觉得晚晴是安全的吗?”
吴卡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说:“我相信组长。”
楚根长嘟囔一句:“组长还说要亲自盯姓减的,结果呢,把晚晴给赔进去了。”
他原先见减虞长得好看,还有一头卷毛,喊他小泰迪,现在傅晚晴因为跟踪减虞而失踪,他对减虞的印象跟股市一样直线下跌。
“唉!想不通!”楚根长溜达到围栏边,忽而在业务楼的背面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连忙招呼吴卡:“七八,快来!”
吴卡平时坐得多,蹲了一会儿,竟有点晕,撑了下地才站起来,快步走过去,一看。
“老马?”
小楼依山而建,后门是用来运垃圾的,今日之前,跟山体只用一道篱笆隔起来,加强警戒后,临时搭了个钢板墙,顶部没棚子,马凤打了一把伞,正在墙角打电话。
他很谨慎,拿着电话还时不时回头张望,两个安保避雨,在屋里待着,听不到他说话。
“一个晚上过去了,连个人都找不到!”
马凤朝电话那头大声质问,待听了一段回答后,他显然很愤怒,将伞尖往钢板墙上一戳,哐啷哐啷,钢板带着整体都晃动起来,震落了一圈雨水,溅到马凤的脸上。
“鲁旺,你帮我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该给你的线索一条都不会少。”
“你要有自知之明,元赑保密跟保他妈的凶手一样,你以为全泄露了他会放过我?”
“替罪羊?呵呵……你倒是脑子转得快。”
“行了,就这么说,今天岱山不能出问题,一有情况,你立刻联系我,明白吗?”
马凤匆匆进屋了,楚根长与吴卡沉默听得几句,稍微联想下就明白了始末。
原来马凤一直在跟市局的老大廖荣海传递消息。
怪不得,廖局要陶素琴的尸体要得那么急,甚至还暗示假若交不出来,专案组会吃不了兜着走。
失踪的事万一瞒不住,元赑会被撤职吗?反正已经罚了那么多人,不差他这一个。
吴卡拧了拧手指,下定决心对楚根长说道:“我要去找组长。”说罢就跑下楼,楚根长道:
“等等!”
他个子高,没两步就捞住了吴卡的胳膊:“先别急着告状啊。”
吴卡眉毛一竖:“告状?这是关乎专案组的大事!搞不好你我都要背处分!”
楚根长当然也想得到这一点,但还是没放吴卡走:“老马跟咱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也不是他骑墙的理由啊!”
“他也是担心晚晴——”
“谁不担心晚晴?!”吴卡拽掉楚根长的手,“你不担心?我不担心?晚晴喊我一声哥,我喊她妹子,我不着急吗?可我们谁做这种不像话的勾当了?!”
楚根长沉默。
经过昨晚马凤那一通骂,他的内心也满是纠结:“这都是什么事,七八,我也跟你透个底,组长这反应,我是真不理解,要说以前,他还不是咱的头,晚晴就老左一个师兄,右一个师兄,谁不知道组长日后会成为傅总的乘龙快婿。可是,可是,唉!”
吴卡道:“成了同僚就要避嫌,马凤怎么骂的你还没听清?小白脸,倒插门,头难道愿意被人在背后这么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