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佩韬得意道:“你韬子弟我现在是应急管理部的部长,等他们生产主管一介绍,陶敢怎么也得卖我几分面子吧?你说,有什么要我帮的,尽管提,陶敢配不配合?”
他说着说着忘了看路,前边一大队黑衣保安堵在走廊上,减虞再次拉低帽檐,不动声色拽住覃佩韬。
“你少说话就是帮我,不要干涉陶敢,安静看戏。”
“这个容易。”覃佩韬咧嘴笑。
减虞凝视他,突然说:“你活着不应该都挺容易的么。”
覃佩韬摸摸下巴:“偶尔有点难度。”
“比如谈恋爱?”
“……”
覃佩韬抿嘴,目光有些黯淡,减虞嗤笑,假装保护覃佩韬帮他挤开了众保安,便听到陶敢怒气冲冲的讨伐。
一场骂战正酣,阶梯会议室屋顶的吊灯似乎都被声波震得晃荡。
“吴舒琼,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这个公司上上下下,只有我一个人姓陶!你要弄不明白自己姓什么,就叫你那个软脚虾爹重新把你塞回你那高利贷妈的肚子里!”
陶舒琼已经不再跟吴敏拉扯了,减虞不知她有否注意自己赶到,但看她坐在拱桥状的桌边,高高抬着下巴,除了右手仍握着拳,肢体早已恢复冷静,反衬得陶敢宛如超雄爆发,双眼血红,恨不得冲过去把陶舒琼活剥生吞。
“哼,陶经理,吴董事好说歹说也是公司的员工,陶总都不敢这么不尊重员工,你呢,是觉得陶总不在场,你靠着一身DNA就劳苦功高了?”
陶舒琼字字骂在点子上,还将作为继女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不喊妈,更不喊爸,喊着陶经理,却又明着用陶总二字来藐视,意思到了,话还特别公道。
年轻一辈吵架,高管们自持身份,劝又劝不动,不如少惹一身腥。
何均无论站在什么立场,亦都是外人,此时也选择隐形,明哲保身,靠在主席台边。
吴敏深谙女儿的秉性,假若当众训斥她,恐怕要记恨许久,于是只能沉默地用肢体维护,以防陶敢又抓起什么砸过来。
王立新是最犯愁的那个人。
他站了陶敢的队,得把枪口对准陶舒琼,但在职级上,他没权利教陶舒琼做事——研发中心的三位教授有两位在场,他们才是陶舒琼实习的直系领导。
在股份上,陶舒琼好歹也是陶素琴私下亲自选定的未来女接班人,书面协议没有定,但口头是这么说的,只不过大家都瞒着陶敢罢了。
公开撕她?王立新还得掂量掂量,谁知道遗嘱到底怎么写的呢。
王立新偷偷瞄了眼何均,那才是真有天眼的人,可惜就连对陶敢,何均都有所保留。
犯难。
覃佩韬在门外,被一名保安叫住,他高喊了一声“孙主管”。
孙安军站在一名穿西装打领带、椭圆脸塌鼻的男人身边,闻声一愣,在塌鼻男耳边说了什么,塌鼻男先是不悦地鼻子出气,然后走出会议室。
“覃部长,幸会幸会。”塌鼻男笑着说,“让你久等了,我是泰方生物生产公司的总经理,丛家苗,叫我老丛就好。”
丛家苗打扮得格外精神,可惜年龄摆在那,人未到啤酒肚先到,覃佩韬还后退了半步,伸手相握:“幸会幸会,丛总。”
此时,孙安军也发现了跟在覃佩韬身后的减虞,狠狠瞪他一眼,牙齿磨了磨,仿佛在说‘迟早要你好看’,减虞头埋得低低的,趁机钻进保安群,站到了会议室里层。
他这蓦然前插,终于引起了陶舒琼的注意。
她的眼睛霎时划过一抹光,右手捏拳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
“让你看笑话了,覃老弟。”丛家苗和蔼可亲地拍覃佩韬肩膀,虽然心中怀疑覃佩韬这么年轻怎么能当上部长,但言行举止都很亲切。
覃佩韬说:“年轻人嘛,工作理念不同,理解理解。”说完屁股羞耻地一抖。
套话还真不是谁都能随便说的,以他五年以内的基层工作经验,能学到元赑气势的三分已经很不错了,元大组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听说在204开会时敢给省里乃至更高级别的首长甩脸色看。
视频没关,他一拍桌子走人了——关仪原话,感觉有被元赑b到。
吃什么能这么刚,就那十八块的盒饭?
覃佩韬胡思乱想着,还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应酬,丛家苗却先开口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的嘛,小孙就是太谨慎了些。这个事情呢,就是咱们研发中心的新产品,来年的订单已经不用发愁了,大可以放心。”
丛家苗一派慷慨,很自豪。
“不过呢,就是合同签署的问题,覃部长,你可能有疑问,我也不藏着掖着。”
覃佩韬以为他就要说重点了,竖起耳朵听:“没错没错。”
丛家苗却话锋一转:“只不过呢,我转念一想,这八字还剩下一撇没写全,我就算有消息,说出去了,万一有变化怎么办呢?”
覃佩韬:“……嗯?”
绕晕了大哥。
丛家苗:“事儿呢,就是这么个事儿,所以我又想了想,这个啊,真不算什么大事,你说,两个年轻人,能有什么矛盾呢?翻译上有些出入,可是咱们订单有着落了呀,合同还没签,但意向已经到了呀,就算证监会问起来,那也八九不离十的嘛。”
覃佩韬彻懵逼。
有种坐摇摇车的时候按下按钮,突然被发射到外太空的无措。
这前后的逻辑到底是什么。
“……既然这样,覃部长你大概也懂了。”丛家路给孙安军使了个眼色,孙安军回到会议室,跟另一人耳语几句,才弯着腰跑出来,直喘。
“来,覃部长,咱们去厂房看看。”孙安军说,“咦?你那个徒弟小元呢?”
覃佩韬被两个人架着,脑海里正站在宇宙中心呼唤元赑。
组长啊!人已老实,速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