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早上,程洛帆还并不清楚秦斯和眼睛里藏着的情绪,但既然他这么说了,她也不打算拒绝,全当出门散心。
紧绷的精神压力一经松懈,熬了一夜的困倦便显现了出来,程洛帆打了个哈欠,出了门后拐进南巷一条街的小卖店。邻里街坊没少受程正松帮衬,都认识这个从小养在这边的丫头,看她来乐呵呵和她打起招呼:“呦,小盼喏,今天来这个早?”
又是这个名字。
秦斯和无声睨向程洛帆。
“早啊冯叔。”后者似是默认,轻笑笑和老板打了招呼,在柜台上抓了一瓶咖啡,又想到什么,立马转头:“你喝什么?”
总不能她喝秦斯和看着,她还没穷到这种程度——
“嗯?”冯叔愣了一下,“你在问……我?”
程洛帆恰好定睛,看着秦斯和仍旧透光的身型,反应过来。
对了,现在只有她能看得见他。
在旁人眼里,她估计像个灰头土脸自言自语的落魄怪。
……
“嗐,客气什么,”冯叔挠挠头,“你自己喝就行——”
“钱给您转过去了!”程洛帆臊地低着头扫码付款行云流水一件套,灰溜溜地溜出了门。
冯叔:“?”
过程太快,秦斯和同样愣在原地:“?”
“太尴尬了,我……”程洛帆走出去后想找人吐槽,而后发现身边并没有人。
?
又……消失了?还是……
程洛帆慢慢退回店门口,看透明人秦某某还站在里面。
看她回来,冯老板还朝她笑了笑。
……
更尴尬了。
程洛帆眯眼扶首皱眉,挥挥手朝秦斯和的方向:“噗呲噗呲。”
示意在旁人眼里看不见的他出来。
冯叔看着依旧只有一个人的门外:“???”
什么情况啊这是?
-
程洛帆全程像只把头扎进胸口的鸵鸟。
秦斯和看她这个动作,默默跟在身后的步伐中忍不住传出几声憋笑。
“你还好意思笑,还不都是因为你,”程洛帆撇嘴,喝了两口凉咖啡淡下脸颊的热,没真计较起这种小事,“想去哪里?”
既然他想去,总该遵循一下他的意见。
这座城市?他想去哪儿?一座城可大的很——
“不知道。”秦斯和摇头,视线随之扫到了某个叫卖的摊贩。
几十年的风雨变迁,先人的英勇付出,足够让这座城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一处都不一样了。
连她这个本地人都无法表述哪个地方最为显著,更别提来自过去的他。
“那就……我决定了?”程洛帆眼珠一转,大拇指指指自己。
倒还真有一个,她认为不错的地方:“带你去个地方,走了。”
秦斯和望着某处没动。程洛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处有一个摆在门边的糖葫芦摊,裹满糖浆的糖葫芦在阳光下,散发着金光鲜亮的光芒。
“嗯?在看什么?”程洛帆一时没把糖葫芦和秦斯和联想到一块,怎么想都不搭,可看他的眼神,又似乎确实存在期盼,“你想……”
“没什么。”秦斯和摇了摇头。
冷静点。
它并不属于自己。
-
清晨的阳光彻底剥开薄雾,穿过城镇宽阔的马路,街巷繁华热闹,张灯结彩为迎接接下来的元旦和春节准备。
秦斯和跟着程洛帆跨越过其中,后者却没停下,径直带他穿过喧嚣,走进僻静的小路,经过某个宽阔的场地,直到登上祠堂后山某处高峭的陡坡,抵达平地。
“到了,”程洛帆拨开繁茂的树叶枝桠,在料峭处为他指向身后,“就这里。”
秦斯和顺势上前,可只走了一步,便停下了动作。
他看到了眼前的场景。
因为站在高处,顺着此地朝下,大半城市的景象,完完整整映入瞳孔。
没有硝烟,没有炮火,没有战争,远处港口停靠的船舶不再由拿枪的士兵严格把守,一片安静祥和。
这是当面身处乱世中的人,想都不敢想的画面。
也想象不到。
秦斯和为此动容,眼底泛起一阵干涩。
“哎?”程洛帆注意到了,吞下嘴边有些不匀的喘息,“你……没事吧?”
“没有,”秦斯和错开眼,回视她又看回眼前,无比珍视,“谢谢。”
他想,他已经。
不枉此行了。
“以前我总来这里。”程洛帆笑笑,殊不知这笑中满是对过往的苦涩。
小的时候,不受待见的自己在老宅受到舅舅舅母冷眼相对,这种情况在父母去世后愈演愈烈,那时的程正松,便把她接来这里,跟在自己身边。
而多年后,这里,又成了外公留给她最后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