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放站住,回头问跟在身后的赵贝锦,“殿下,这里怎么会有兵器?这要是让旁人知道!”
赵贝锦走过去拿起弓,递给张放,“我正要问表姐。”
“问什么?”
“你看。”赵贝锦指着弓耳下面的位置,一个篆刻的“躍”字。弓很旧,字迹也非常暗,要不是赵贝锦指给她,根本看不出来。
“这是?”
“这是我父亲的弓。他不是皇族,没有封号,这是他入赘端王府之前自己的弓,所以刻了一个‘躍’字。”
张放说:“殿下,我知道你思念父亲。眼下,不是说这个时候,我有更重要的……”
赵贝锦摇摇头,打断她,“很重要。这弓不是我从府上带出来的。”
自从皇太女来这里守丧,之前除了她和复风狸,之后也只有封彻来过,张放问:“从哪儿来的?”
赵贝锦不答,而是拉了一下弓弦继续说,“你看,弓很旧,但弓弦是新换过的。”
“嗯。”
“表姐。”赵贝锦表情严肃,“我想问你的就是这件事。”
张放以为她已经知道了,没说话。
“我们家是不是已经落魄到要当东西了?”
“啊?”
“还是说,有家贼,偷了我父亲的弓出来卖。”
“什么?”张放听得一头雾水,这什么思路……
“这弓是一个朋友从东西市买回来的。所以,不是母亲当的,就是府上有人偷出来的啊。”
“一个朋友?”张放问,“什么朋友?这种时候还敢来这里看殿下?”
赵贝锦本就害怕被戳穿自己跟封清让的事情,张放这句话直接让她恼羞成怒,“这种时候?什么时候?怎么我在这里守丧很丢人吗?我家是被罚了,那又怎么样?我还是皇太女!”
张放拉着赵贝锦往阁楼上走去,她不想当着下人跟赵贝锦说这件事。她得保全殿下颜面。赵贝锦生气,可想甩又甩不开,只能被拉着一路跟到屋里。
张放把弓放到桌上,拉着赵贝锦在桌边坐下,“我的皇太女殿下啊,你可真是气死我了。你跟封彻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赵贝锦一愣,没想到张放就这么说了出来。
“殿下,我不是来指责你什么。你俩若是两情相悦,我有什么资格说话。别说我,就算世人都知道那又如何,大不了就是殿下三年服丧期满,让封彻那厮入赘就是了。可事情不是殿下表面看到的这样。”
“哪样?难道,封郎家中有妻室?就算如此,将来让他现在正妻做小,我倒是也不介意。那正妻若是不愿意,就多给些银钱,写了休书让她回娘家侍奉父母或者再嫁就是了。”
“哎呀,不是。”
“那还能是什么?”
“这弓不是贵府别人,就是封彻从府上拿出来啊!”
“他?他怎么会拿到父亲的弓?”
张放看着赵贝锦,希望她能想明白,而不是自己说出来。
赵贝锦也看着张放,毫无头绪。因为她从不知道母亲有男宠这件事,自然也就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你是说,封郎是……”
张放点头,看着赵贝锦,“是……”等着她说出来。
“封郎是……是梁上君子?这弓是他偷的?”
“哎哟,我的傻妹妹,你可急死我了!端王府侍卫再废物,也不可能让一个毛贼入户偷窃啊。而且府上那么多贵重金银玉器,他偷弓干吗?既不好携带,又卖不了几个钱。”
“也是。表姐,你快说吧,我想不出来还能是什么。”
“那马车,封彻那厮每次来的时候,那匹白马,殿下就不觉得眼熟吗?那车舆上的锦缎刺绣,殿下没见过?”
赵贝锦之前从没留意过那马车,她努力回忆,只记得有一次封清让在溪边下了马车,解下辕套牵马去拴。自己站得不远,那马路过时还歪过头来,想蹭赵贝锦,一点不认生。
她当时以为这马天生亲人脾气好。可是封清让却很紧张,一把拽过马缰绳说:“别吓到仙子。”
赵贝锦终于想起父亲有这么一匹白马,这种纯白没有一根杂毛的白马非常稀少,父亲总是私下里炫耀说,“就算当今天子也没有一匹我这样的白马。”
“那是我父亲的马!怎么……改辕马了?”
张放说:“所以,殿下想到了吗?”
“他是端王府上的门客?”
张放终于忍不住了,“那马,是你母亲改成的辕马,那马车,是你母亲给他用的。那弓,就算不是你母亲给他的,也是他光明正大从府上拿出来的,不是偷的。殿下还不明白?!”
“他是我母亲以前的幕僚?”
“华仪夫人就算对当朝宰相也没有这般好。我查过他家世,有些祖产但也不算什么公卿豪门,可殿下看他穿的用的,比当朝一品不差。”
封清让一身华服,一驾马车,他身上熏香的味道,每次来都是不同玉簪。还有腰间白玉坠子,那一个白玉坠就够抵得上一户普通人家三五年的生计。
赵贝锦就算再傻,到此时也猜到了,女人若是喜欢上什么人,就会想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给他……
“母亲……他是母亲的……”
赵贝锦内心已掀起惊涛骇浪,表面还强忍着,“那他……那他何苦还来招惹我?!”
外面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张放知道是自己的侍卫回来了,她站起身,“殿下,亲自问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