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将灭,褪成灰土,林观鹊抬手控在不知徐颈后,害怕人回头瞧见最后一幕,她聚拢每一粒灰,裹入提前备好的罐子。
再挥手时,琉璃盖翻上,封成静物。
她的忧心纯属多余,不知徐一直在埋她肩上,就像寻到一处遮蔽,藏身而入。
想来在方才的时间里,不知徐已做过最后的道别,以至于而今不愿面对这样残忍的过程。
做好一切,林观鹊轻轻拍打在不知徐的后心,希望能安抚到些。
“因何说这番话?”她过了很久才问。
不知徐迟钝了些,两手在林观鹊身后松紧不是,惹得林观鹊无法装作看不见不知徐的纠结。
“你明明该有脾气,可以不理会我,把事做更绝些多好,让我能有讨厌你的理由。”不知徐可算开口,像负了万斤气:
“可你非要让我觉得,若我要讨厌你,就是我的过错。”
嗯?这...林观鹊语塞,听着这出理直气壮的话,真想找个能评理的地方论说,这是做好人坏人都不成,她多些舍不得留在这,尽力相扶后,还能有这个角度的话说。
唉......也罢,就当听了句对她的夸赞吧。
毕竟乍听之下,确有此意。
林观鹊不减拥抱的臂力,揭穿不知徐心底深处:“可是满腹怨气找不到口,要寻个地方发泄一二?”
她是最好的人选,一个确定能接洽到不知徐情绪的人,偏偏她没有纰漏处,不知徐寻不到地方吐火,难受更甚。
“没有。”不知徐犟着声。
“其实我心中有在怪你。”林观鹊说起心源的撕扯,一边哄人,一边从心来说:“但这等账不能放在此处算,事有轻重缓急,或先或后。
在你情绪之上强加我的情绪,只会让你我更加痛苦,已在痛处,岂能多添折磨。”
说不难过太假,如今再回先前对峙,心中依旧难平,但她不想在更重要的事前攀扯这个,会论不清,还会将时间浪费更久。
说到实处,她还是在心疼不知徐。
不知徐冷静过后,自然能想清这些,所以才有此问,可她多做几回想,心中又觉滋味繁杂。
一番快要刺到她的话,多像试探,如同拿刀抵在人心口问人心意,若为否便要刺出,若为是,又觉是因自己在逼迫,不敢确信。
要答案,又怕答案,横竖都不会心安。
先前不晓不知徐的性子由何得来,听那些漂泊的经历,才能追溯到根。
就连她,也在先前被迫伤害过不知徐,至今还在接纳不知徐时而缩头避人的情绪反扑。
她很清楚阿婆在不知徐心中占据何种位置,而今失去这一道能定心的石墙,好比敲碎最后蜗居的角落,使人在风暴中蜷缩。
不知徐总有不安,也有她的缘由。
林观鹊眼目半阖,收紧手臂将怀抱压紧,不知徐在她耳边咕哝:“你可以走。”
走...林观鹊颤了颤眉,反倒斜倚下头,靠在不知徐耳后,向哄睡一般温暖声轻:“若我一走了之,怕没人能帮你了。”
若有,她一定无所顾忌,扭头负气回天。
哪怕气都冒到嗓子眼,她也不敢在这种时候离开不知徐,硬生拖着脚步找来。
林观鹊肩上加了力道,怀抱中人将满身力量泄去,正挂在她身上。
她装作木桩,稍稍叹息:“拦你之时便不怕误会,不怕你对我心生抵触。讨厌也好,不讨厌也好,再来一次我依旧会如此,这并非我不希望阿婆更长寿,而是千方万法都不该将阿婆的命交由不可信之人,所以会拦你。
我知你病急投医心急了些,极穆也是钻了这样的空挡来制衡你,阿婆对你重要,极穆先前何尝放过,又怎会在这一次为了一颗她也能偷取的灵丹而好心至此?”
这些只需稍稍去想便通。
风雪将门窗撞到极限,自缝隙钻入的凉风染上她的掌温。
“也许你想过,但相较之下你更想去赌,会心怀侥幸。”林观鹊双眸向桌案偏去,目光绵长而怜悯,还余有几分感激之色,
“阿婆是你的弱点,所以极穆才会想要掌握,精心设计的圈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哪怕她也在算计我。
幸好,你没有信他到完全不听我说。”
有时会觉庆幸,无论何事之下,她们总会有一方能够冷静相待,被理智驱使。
并肩而行的人,谁走歪了一步,都能再被拉紧。
话到此处,在不知徐身后拍打的手掌停顿,林观鹊心脉抽痛时才意识到不对劲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