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功课已经结束一会儿,秋翠岚站在讲演台上,看着几个空位眉头深锁,心中不安,他召来一个还未离开的弟子问:“翠花、茵萝、方兰这三个人怎么没来?”
“回禀师尊。”弟子拱手垂头,小心回答,“茵萝今日在值守,翠花和方兰似乎在一起,其他的弟子就不知道了。”
“嗯。你去吧!”秋翠岚神情愈发严肃,抬手按了按眉头。
弟子见师尊的表情不太舒展,心里发怵,麻溜地从他眼皮子底下开溜了,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秋翠岚为人刚直,宗主早早便将教授新弟子的差事交给他,这些年,一茬一茬的弟子们在他严慈相济的教导下,还算知法识礼。
其实他早就想过甩手不干,去安心独自清修,可这些恼人的弟子们又偶尔给他漫长孤寂的岁月点缀了斑斓色彩。
他乐得看他们变得优秀,成长为正直勇敢的人。
他抛出一串铜钱,卜了一卦,粗略分析了卦象后却脸色瞬变。
一甩衣袖,秋翠岚御剑径直赶去女弟子寝舍。
怎么能随意踏足女弟子寝舍呢?他在路上暗自劝服自己,这次是事出有因。
这般想着,他已经到了她们寝舍外。秋翠岚叫住一个正要进院的女弟子,“去把翠花和方兰叫出来,我有事问她们。”
“师,师尊……”师尊怎么会过来这里?弟子又惊又怕,偷偷观察着师尊严厉的神情,忙不迭解释。
“师尊,方兰今天一天都没回来,翠花这几天搬到瑶山殿隔壁的邀月楼了,要不弟子帮您去找她?”
“不必,你先回去歇着吧。”秋翠岚将宝蓝色广袖下的手背在背后,迅速调转方向赶往瑶山殿。
茵萝受灏纶所托,急匆匆关了书室的门御剑赶往学室,她在上空远远看见学室的里的灯已经灭了,便立即转头前往师尊所居竹林,触目却也是一片漆黑,没有半个人影。
竹林寂静萧索,令她感到害怕,茵萝只好放弃帮忙,回了寝舍。
其他弟子们看着今夜宗门上空御物飞来飞去的几个身影,纳闷究竟是谁这般匆匆忙忙。
走之前,李狗蛋也私下跟海棠叮嘱过要多多关注翠花。
估摸着时间已经很晚了,海棠哄好小安乐后,将他放在摇篮里,心焦地披了件白毛绿斗篷,提着一盏花灯,沿着平日人多的大路走出去,准备找人打探一下她的踪迹。
秋翠岚御剑的速度很快,一路上大风将他衣袍吹得皱皱巴巴,他做事一向有条不紊,此刻却只忧心着自己的两个弟子,顾不得整理仪容。
他与横抱着子涵的灏纶几乎是同时降落在瑶山殿附近那条通往遥月楼的独路上。
“秋尊主,快些救治她。”正好遇到秋翠岚,总算可以完成交接,灏纶松了口气,“是另外一个女弟子伤的她。”
来不及追究谁的责任,他一眼便注意到灏纶怀里血糊糊的少女,双眼往那里一睇。
来的路上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乍然见到少女这副惨样,秋翠岚忍住心痛,眉间凝结了深深的担忧,音色却一如往常。
“还有气吗?”
还没等灏纶回答,他已经将人从灏纶手里接了过来小心抱着,匆匆用膝盖顶开虚掩的门进了小楼。
抱着怀里轻飘飘有如一只破碎殒蝶的少女,这是秋翠岚百来年第一次感觉到慌乱和自责愧疚,他在宗门教授弟子这么久,何曾出过这样的事?
进了屋,他的步子有些急,将要把她搁在一楼的床上,才发现床边挨着一个摇篮,摇篮里放着一个婴儿,睡得正熟。
秋翠岚打量四周格局,复又登梯上了二楼。
少女身上的伤口早已经被灏纶止住血,他双手不闲,暂未发现她背后几乎致命的伤,以为她只是伤在胳膊上,于是匆匆将她放在床上,谁知她刚陷入松软的被衾间,就在迷糊间发出一声痛呼。
还好,人还有反应。
秋翠岚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赶紧小心将少女翻过身来,用枕头垫住她的脑袋,纵然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她后背那从肩到后腰的深深可怖翻开的皮肉骇到。
宝蓝色道袍袖子太宽,影响操作,秋翠岚顾不得礼仪,立即将广袖外袍脱了扔在地上,开始救治少女。
屋里太黑,秋翠岚抬手施法将床边一盏灯点亮,几乎与之同时亮起的还有床顶上那只蓝色的纸鹤,不过秋翠岚现下并无暇去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少女的衣裳和干涸的血黏在一起,恐给她造成二次伤害,秋翠岚不敢随意使用净尘术帮她弄干净身上,只好隔着衣裳为她输入一点促进自愈的灵力。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身上未带灵药,想到瑶山殿就在不远处,他轻阖上房门下了楼,立即前去寻药。
床顶上孤零零的蓝色纸鹤身上光芒闪个不停,雪人担忧地趴在那块透明瓦片上,从屋顶往下看着趴在床上浑身是血的少女。
“主人,她好像出事了。”雪人小手抱着圆圆的脑袋,又无能为力,“完了完了,怎么办?真是急死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