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但凡与姜雀沾边,萧鹤生总会开始不合时宜地较真,他藏着太多话没和姜雀说,还有更多问题没问出口,一切在他觉得不该结束的时候戛然而止,他的疑惑与遗憾无人解答填满。
与姜雀分开之后,他对他的渴求不减反增,除了想把这个人拥入怀中,他还想窥看清他的灵魂,他究竟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面对他是什么感情……
当初有多喜欢,现在全是怨与恨。
然而这不过是萧鹤生单方面的情绪,他清楚明白。他放姜雀离开之前不曾索取到任何他自以为应得的东西,他的大度与不甘并存,只要想起姜雀就让他倍感煎熬。
萧鹤生一方面觉得,姜雀年纪太小,他不必非要为难他,况且他确实舍不得像那些面容狰狞的债主一样逼迫他;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段几乎全然是假的感情中他才是弱势的一方,物质方面按下不提,姜雀确实拿走了他几分真心,这样的可恨,该好好惩罚他才是。
可惩罚姜雀并不能让他感到快乐,这让他独自陷入自我折磨的境地。
他得不到姜雀。
不论他以何种手段。
萧鹤生静默地站立,房间寂静无声,跟他的感情一样死气沉沉。
萧鹤生知道,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忘不掉姜雀。
出门离开,萧鹤生吩咐助理,“把房子清理干净。”
姜雀不要的,他也不要。
隔天助理对着半掩的保险柜发呆,这与他来之前的预期相去甚远,本以为房间里只有些衣物和日用品等着他处理,他想的实在太简单,保险柜里没有一件东西是他能随意处理的。
他试图揣测萧鹤生的心思,不论是怎样的方案都得不到任何回复,助理深深叹气,只能将东西打包从家中的保险柜挪到银行的保险柜。老板想眼不见为净,但他真的彻底处理干净又未必合老板心意,暂且搁置再做打算。
如此有关姜雀的一切便告一段落,就像萧鹤生的生活中从未有过这个人,他的十二分心神继续围着公司打转。
情场失意,商场上也难以如愿,公司重点项目一反常态推进受阻,合作公司的代表几乎躲着萧鹤生走,嗅觉再不灵敏的人也知道其中必有隐情。
萧鹤生带人将对方堵在私人会所的包厢,灯红酒绿中人已经迟钝地陷入沙发里,见他来了撑着胳膊坐直,醒了两分钟神才面露讶异。
“你怎么来了?”
萧鹤生挥挥手,保镖们瞬间意会将包厢里的人清了个干净,顺便合上门退出去,房内只留两人。
“张代表,但凡你还有两分清醒就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来的,我知道你为难,我保证你们公司高层没人知道我来找过你,更不会知道这间房里你都说过什么。”萧鹤生将脚边的手提箱打开,里面是一叠叠红色惹眼的钞票,一手威逼利诱玩的熟练,“我记得你儿子在上私立小学吧,妻子是连锁书店的员工?”
被称作张代表的男子彻底酒醒,神情紧绷,“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还没做什么。”萧鹤生这样说,一个“还”字意味深长。
“萧老板,我跟您没得比,我就是个普通人,您何必为难我呢?”张代表内心挣扎过后满脸颓然。
“是你们公司在为难我。四期的大项目,第一期工程我投了几十个亿进去,该修的修、该建的建刚收尾,二期往后不需要注入这么多资金,就想甩了我自己摘桃子,叫我手底下的人怎么糊口?”萧鹤生容颜冷峻,叫人望而生畏。
做项目不怕投资也不怕欠债,只要钱是流动的总有盘活的希望,最怕的是停滞冻结,无异于被凌迟处死,没有第二种可能。
何况对于这个项目萧鹤生与他的团队已经有完整的规划,顺利的话二期项目结束就能收回一半成本,要萧鹤生放弃了为他人做嫁衣裳简直是痴心妄想!
张代表结结巴巴,“萧、萧老板,这个……公司也不是你说的那么不堪,二期之后你的人不亲自参与项目建设,但是、你们公司还是能分红的嘛!”
萧鹤生冷笑,“麻烦张代表给我算算账,靠那点分红我什么时候能回本?何况账上的学问咱们都清楚,我萧鹤生可不是冤大头,当初说好萧氏全权负责我才肯投,现在要停止合作,咱们就得从头清算,先打上三年五年的官司再说。”
“你!你怎么这么狠!把大家都拖死你才甘心?”
“张代表,我来只为听一句真话。你先才说你是个普通人,我想你大概也没做好为公司牺牲的准备,收下钱像往常一样生活不好吗?事情走到现在这步究竟是因为什么?”
萧鹤生轻蔑地踢了踢箱子,红色现金蝴蝶的翅膀一样抖动,他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听到答案。
张代表喉咙干涩,盯着巨额现金艰难地吞咽,心中挣扎良久,终于泄气道:“萧老板,我知道的事情也不多,这事现在还是保密阶段。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有人能让这个项目更快落地运营,他们不仅能打通关系,还能拿到隔壁那块人人觊觎的地皮开发权,你肯定比我清楚那块地的价值。以后两个项目联动,能产生的利润绝绝不止是我们之前预估的那个数……”
事情果然不简单,萧鹤生眉头锁住,“隔壁的地?”
张代表对他的疑惑似早有预料,信誓旦旦地解释,“我这么说您肯定是懂了,几十年来几乎人人都以为那是块死地动不了,可偏偏有人有能耐……”
萧鹤生追问:“对方什么来路?”
张代表笑而不语摇摇头,“萧老板,我不能再说了,以您的能耐查清楚不过是一两天的事,看在我说的全是真话的份上放我一马。”
墙上的荧幕自动切换到下一首歌,昏暗的包厢内光影变换,萧鹤生背对着墙面站立,无人看清他的表情,他思忖几秒不做纠缠,转身从包厢中退出去。
他离开得很快,随行的保镖也要大跨步才能跟上他的节奏,任谁都能嗅闻到这次的事有多么棘手。身后一步之遥的助理多次偷窥见萧鹤生冷硬的脸色,将想开口询问的冲动硬生生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