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秋的这个“又”字,也将楚云空的记忆拉回许多年前。
但楚云空第一次点喻秋的穴道,不是因为比武,而是因为喻秋抢走了他的书信。
那一日,喻秋刚刚在比武中输了楚云空。
师父师娘都要出远门,便把喻秋托付给了师兄楚云空照顾。
喻秋躺在床上那叫一个气,被楚云空揍得下不来床不说,躺着还得看那张臭脸。
但楚云空只是坐在他床头安静煎药,也并不搭理他。
喻秋在楚云空出门打水的时候,悄悄拿走了楚云空落在椅子上的书信,而且还故意在楚云空进门的时候大声嘲讽道:“这是哪家姑娘给三皇子写的情书啊,看这字迹,甚是清秀。”
但喻秋没想到,他话刚出口,便被楚云空点了穴位,一动都不得动弹了。
十六岁的楚云空从他手里夺走书信,脸涨得通红,像只被激怒的猛兽,叫喻秋看了一眼便不再敢说话了。
楚云空拿走信后,瞪了他一眼,转身便出了屋,药也没端给他喝,伤口也没给他包扎。
喻秋被点了穴位躺在床上,将楚云空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可是不知过去多久,喻秋脑子里忽然出现了那信上开头的几个字——吾儿亲启。
喻秋像是触电般醒悟过来,他拿走的哪里是什么姑娘写的情书,那是楚云空的娘生前留给他的信。
喻秋早听闻楚云空的娘生产他时落下病根,在他一岁时便离世。但原来,楚云空的娘还给他留下过信。
喻秋从没想过,楚云空竟会将娘亲的信随身带着,还会时不时拿出来读,这太叫他意外了。
喻秋被楚云空点了穴位动弹不得,可心中也含了愧疚。
傍晚时分,楚云空终于回了屋里。也不跟他说话,只是掀开他伤口上的衣料,给他倒上了金创药。
“对不起。”
小喻秋忽然开口道,“我不知道那是你娘亲给你留下的信。嘶——”
喻秋只觉得大腿上那处伤口疼得叫他汗毛竖起,楚云空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上手就直接拿纱布给他缠上了。
“楚云空!我好心跟你道歉,你能不能轻点?还有,给我把穴道解了!”喻秋大喊大叫。
但楚云空还是不理他,直到将他几处伤口全都粗暴上完药,才解开他的穴道,但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房间。
喻秋坐起来 ,正准备继续骂,才发现床头竟摆了饭菜,还有一碗药。
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拿起来狼吞虎咽一阵,才发觉饭菜竟是热的。
喻秋嚼着饭粒,心中对楚云空的愧疚再次升腾起来。
“起来,喝药。”楚云空的声音将喻秋从回忆里拉出来。
喻秋此时已经不似刚刚从霆馆回来时那般燥热了,师娘输给他的真气被楚云空闹散了些,也被他自己消化了些,那些药酒也大都被他身体吸收。
但喻秋刚坐起身,便看见楚云空从药盘上端了一碗药,咕咚咕咚倒进自己嘴里,喝完还皱起眉。
喻秋正要问他做什么,一粒甜滋滋的蜜饯便被塞进了他嘴里。
楚云空放下空药碗,随手拿了蜜饯喂给喻秋,接着又将另一碗药端到了喻秋手边,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喻秋嘴里含着糖,双手接过药碗,一口气灌下,这回总算不觉得苦了。
“师父师娘,还好吗?”楚云空端正坐在床边,从喻秋手里拿走空药碗,开口问道。
喻秋答:“师兄若是想知道,下回自己回一趟霆馆不就得了。”
楚云空察觉到喻秋已经恢复了大半,偏过头去,瞧见喻秋看他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不悦。
楚云空道:“前几日陛下喊你去玉福宫,对你说什么了?”
喻秋道:“王爷在这明知故问什么?”
楚云空再次望向喻秋,只觉得这个人今天有些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楚云空再次开口道:“你可知礼部蒋垚曾是喻大人的部下,你办理除夕祭祀大典,必然要同他打交道,他必会同你为难。”
喻秋这时微动了下眸子,道:“王爷连日不肯露面,今日来找我,便是要讲这个?难道不是因为,我自请国子监春招督察一职?”
楚云空眉心紧蹙,声线沉闷道:“你明知高廓心念不正,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同他纠缠不清?”
然而,他话音未落,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温柔打断。
喻秋身形仿佛一缕轻烟,悄无声息靠近,手轻轻搭上楚云空手背,几根温润如玉的手指瞬间融化了楚云空心头坚冰。
喻秋动作轻柔妩媚,缓缓望向楚云空,眸中的光芒狡黠而温存,仿佛能洞察一切,氛围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暧昧。
“王爷,”喻秋的声音低回婉转,带着蛊惑人心之魅,只道,“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