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逖率众一路艰险抵达梁州,还未见城门,便闻前方斥候来报,道是广武侯世子、振威将军、梁州刺史刘隽正率幕府上下在南郑城外等候。
未想到对方礼重如此,祖逖忙快马赶至城门,果见一鹖冠青年昂然立于队列之首,甫一见他,立时迎上前来,亲自为他牵马坠蹬。
祖逖赶紧翻身下马,与刘隽见礼。
“祖公!”刘隽见祖逖果然如想象中一般豪迈阔达,难免心生倾慕,“自幼时起,便常听大人提及祖公,闻鸡起舞、祖鞭先著、中流击楫,何等豪情!今日一见,方知何为英雄!”
祖逖也是头一回见到刘琨那盛名在外的公子,不论孝道德行,还是学问功业,在当时后生之中皆堪称翘楚,再看看一旁庸碌无能的自家儿子,忍不住叹道:“今日方知魏武‘生子当如孙仲谋’之叹!”
他话一说完,祖涣的面色便黑了下来,甚至以为无人瞥见,偷偷白了刘隽一眼。
刘隽留意到,反而微微一笑,“请祖公入城。”
汉中经过刘隽两三年经营,如今虽不算物阜民丰,但在北地各州郡也称得上太平,故而饮宴虽不铺张,但酒菜皆备。
只不过奇怪的是,祖逖等人有肉有荤,刘隽面前唯有热汤饼和几样果蔬。
“怀帝薨逝已过三年,国丧已过,”刘隽亲自为祖逖行酒,“然隽为祖父母服丧,不能与祖公痛饮,还请见谅。”
汉魏故事,为不影响百姓嫁娶和劳作,一般不会真的服丧三年,比如汉孝文帝,便是以日代年,朝野只需服丧三十六日即可。
到了司马炎,为彰显孝道,统孝于忠,又明确了三年之丧的丧仪。
只是兵荒马乱,几乎家家户户年年岁岁都在死人,若是严格守制,一年到头除了守孝,什么都不必做了。
能像刘隽这般做到这种程度,确实让人另眼相看。
主人茹素,祖逖坐着也觉尴尬,幸好刘隽善解人意,频频劝酒,又转而去问年余来祖逖南渡作战、江北淮南各坞堡事宜,一桌席才算宾主尽欢地用完。
这时,门外传来马嘶之声,刘隽侧耳细听,悠悠道:“来的倒是巧,我来为祖公引见几人。”
待那几人入内,尽数是威武不凡的年轻将领,再一自报家门,无一例外,皆是刘氏宗亲。
“除去敬道是先安南郡公刘乔之孙,其余几位皆是我从兄弟,”刘隽笑道,“但我与敬道(刘耽)同生共死、同甘共苦了四五年之久,早已如兄弟无异了。”
祖逖感慨于刘舆、刘琨兄弟教子有方,便也奉承了几句,冷不丁道:“我对梁州并不相熟,恐怕弹压不住此地豪强,不知郎君可愿割爱,留几位才俊下来帮衬一二?”
刘隽起身,“隽以茶代酒,谢过祖公。不瞒祖公,隽先前便是如此向朝廷请旨的,陛下已令刘启为梁州长史,除他之外,还有一些将军在此地成家,不愿远离。还请祖公人尽其才,尽管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