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目光沉沉地看向熊熊烈火,忽然扬声叫道,“里面还有人!快救人!”
司马邺下意识要拽他袖子,刘隽转身,极缓慢地对他摇了摇头,“难道里面的人,便不是陛下的子民了么?”
说罢,刘隽看准了风向,一马当先地带着几个亲兵,以及愿意相从的禁军,向着大火冲去。
司马邺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一个着素色宫装的端丽女子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半步,垂眸低声道:“可惜,怎么偏偏今日他在宫中。”
“他便是这样的人,既然被他遇见了,绝无可能袖手旁观。只是错过此番,再等下次时机,也便难了。”司马邺皱眉看着刘隽冲入殿内,忍不住上前几步,忧心忡忡地看着。
“陛下想让刘隽制衡索綝,如今看来,计策算是生效了。可妾担心,这驱虎吞狼之术,若是让刘隽做大,岂不是引狼入室?”
司马邺合上眼,“丽华,别说了。朕与他自幼相识,对他知之甚深。他虽有凌云之志,可绝不会伤朕半分。”
女子蹙眉,但见他面色已有不悦,也适时收声,静静陪着他候着。
“救出来了,救出来了!”
忽而一阵欢呼,刘隽快步步出摇摇欲坠的宫殿,面上黑一块白一块,一出火场,便是阵阵闷咳,他身后四五个兵卒抬着一女子,正在哀哀抽泣,显然吓得不轻。
司马邺快步上前,双手拉住刘隽,“可是吸入了烟尘?快宣太医!”
刘隽此时肺内有如火烧,但仍是冷声用三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陛下亲政心切,臣感同身受,不过是谁给陛下出的绝妙的点子?”
他转头与那女子对视,“杜昭仪好胆魄,一把火先烧死索后,夺取皇后之位,再以此大火诱骗索綝入宫,将他诛之。”
“这是朕的主意。”司马邺赶忙道,“她只是与朕一同筹谋罢了。朕是想起当年你曾与朕提及过高贵乡公,当年他就是想将文皇帝骗入宫内杀之,若不是一场大雨,事情泄露,可能便成了。”
“他一场大雨,你便一场大火?”刘隽怒极反笑,“高贵乡公到底还做了好几年皇帝,笼络了数百名禁军,陛下你呢?不瞒陛下,你收买的那几个禁军,早就向索綝通风报信,所以即使索后真的快被烧死了,他也压根没打算进宫!”
不独司马邺,就是杜丽华也觉赧然,又听刘隽道,“天下纷乱,生灵涂炭,整个长安都靠诸州纳贡供养,饿殍遍地之时,偌大的宫殿,说烧就烧,陛下难道就不怕寒了世人之心么?”
“大人一口咬定并非走水,而是陛下与妾蓄意放火,是不是太武断了?”杜丽华反驳道,“方才陛下还道大人可信,如今大人便猜疑陛下,难道就不怕寒了陛下之心?”
刘隽心中暗道一声聪明,面上却仍是一副痛心之态,深深地看了司马邺一眼,“臣失仪,还请告退!”
司马邺叹了声,“朕确实操之过急了,今夜朕再亲往他幕府赔罪。日后,你切莫再对他如此无礼了!”
杜丽华仍觉刘隽误事,更觉此番可惜,言不由衷道,“是。”
毕恭悄然上前,“方才侍中府里的陆将军将屈十六送回来了。”
屈十六正是点火之人。
杜丽华一愣,待周遭无人之时方脱簪叩首,“妾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