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前日,刘隽专门拜谒了索綝、麴允,一同排兵布阵,预防刘曜突然来袭,又去中书省寻温峤长谈,又是好一番交代。
最重要的自然是面圣,如今刘隽可算是对太极殿熟门熟路,不需人引路,便到了天子寝宫。
司马邺正端坐在案后,看刘隽呈上的表章,一见他便笑了,“正读着卿的出师表呢,本人便来了。”
刘隽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臣卑鄙之人、文辞粗劣,如何敢和武侯的出师表相类?”
“说到诸葛武侯,此番你要带诸葛颙同去?”司马邺往一边挪了挪,示意他同座。
刘隽倒也未推辞,缓步上前,在他侧边下首落座,“我倒是想学武侯七擒孟获之法,只可惜我智谋才略不足,怕也是东施效颦。将他带去,权当添个彩头罢。”
“那得什么时候回来?”司马邺蹙眉,“泰真说你担心这蒲洪与刘曜里应外合,想要速战速决。那如何能够智擒他?”
“收服人心需徐徐图之,故而此番我不求速成,只求他不与刘曜夹击足矣。”刘隽见一旁有个柑橘快干了,伸手欲为他剥皮,却被司马邺摁住手,“且留着罢。”
刘隽不解,“前几日梁州贡品刚至于长安,记得其中便有不少柑橘,陛下不必俭省。”
“这个与旁的不同,”司马邺轻轻摩挲着他手背,“这是髦头所赠,朕自是更加珍惜。”
刘隽一愣,手一翻转便轻轻挣脱开来,三两下将那橘子剥了,亲手喂了两片到他嘴边,“臣等无能,让陛下吃个橘子都缩手缩脚,日后待天下一统,西国的葡萄、石蜜,南方的龙眼、荔支,臣都会源源不断地贡上,更不要说……这木奴了。”
司马邺被他说的耳热,嘴里的橘子显得更加甜腻,“此去艰险,朕要好好送送将军。”
第二日丑时刚过,刘隽便缓缓睁开眼,见司马邺还在熟睡,便轻手轻脚起身穿戴齐整,向殿外疾步而去。
还未走出几步,他猝然回首,转身对着榻上的司马邺振袖行了个大礼,方才大步流星地离去。
待他步下玉阶,本该酣睡的司马邺坐直了身子,神色莫辨地看着他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距刘隽上次惨败已过了两月,其间杜耽曾得了圣旨,想要领兵平叛,不料到了秦州,却发现一兵一卒都调动不得,除去京兆杜氏的私兵,只招募到数百流民。和蒲洪对战,未有几个来回,便丢盔卸甲,仓皇逃回京去了。
“兄长,消息打听到了,如今羌人的首领名曰姚弋仲,永嘉之乱次年,聚众自立,自封为护西羌校尉、雍州刺史、扶风公。”自上回刘隽舍身相救,刘述仰慕他到了魔怔的地步,见他来自是欣喜万分,恨不得整日跟着他端茶递水、牵马坠蹬。
“氐、羌二族平日里相处如何,可曾有过争端?”刘隽将这段时日的卷宗细细看了,若有所思,“姚弋仲,莫不是姚柯回的儿子?”
“正是,兄长真是博闻强识。”刘述回道,“此二族均为西戎,领土毗邻,错居杂处,民风虽有些相近,但又有些不同,比如羌人以牧羊为生,氐人则多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