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刘隽闻言抬起头来,他回忆中羌人惯来奸诈、左右逢源,当年一直在蜀魏中摇摆不定,一直到钟会伐蜀,才铁了心助魏灭蜀,最终得了曹魏的官职;对氐人则干脆毫无印象,如今看来,这氐人如同华夏人一般屯垦耕种,首领也颇通经史计略……
若是中原衰微,让其坐大,终有一日有雄窥中原之心。
若是中原强盛,则会俯首称臣,做最乖顺的臣子,直到下一次中原纷乱,时机到来。
一瞬间,他原先想招纳的心思淡了,想速战速决地将诸胡都斩尽杀绝,可又很快冷静下来——鲜卑如今仿似大晋忠臣,可谁能保证十年百年之后呢?若是后人不争气,治不好这天下,旁人想取而代之,又有什么错?
“也罢,此计有些风险,权且一试罢。”刘隽取了一旁的纸笔,几乎未有思索,便龙飞凤舞起来。
刘述看得真切,他写的竟是给姚弋仲的文函,其体例看着眼生,确是说不出的舒展悦目。
见他好奇,刘隽笔下未停,“这体例取自索公之父索靖所撰月仪,我之属僚均用此体。”
“唯,之后弟便命雍州上下习之。”刘述又惊道,“如今两军交战在即,这姚弋仲敢在此时赴宴?兄长莫不是想借羌人的兵马夹击之?”
刘隽笑笑,“夹击?不,我想借力打力。”
“此话怎解?”刘述茫然,“难道羌人会甘心为兄长驱使?”
刘隽将墨迹吹开,悠然起身,“彼时诸葛武侯平南中,后因失了街亭贻笑大方的马谡提出过一个方略,便是‘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如今我打算先施恩姚氏,威慑蒲洪,如此可能也会有上中下三个结果。”
“上,便是蒲洪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归顺大晋;
中,则是姚氏感激从而出兵,共同击败蒲洪;
下,姚氏拒不出兵,隔岸观火,我独自对抗蒲洪。”
“可这一切的假设是姚氏不会与蒲洪一同对付咱们?”刘述迟疑道,“若是他们二人联手,我等岂不是更加捉襟见肘?”
“永嘉四年,蒲洪自封为护氐校尉、秦州刺史、略阳郡公,六年姚弋仲便依葫芦画瓢地给了自己一连串封号,还越级自封扶风公,硬要压蒲洪一头。此二人均是当世豪杰,眼高于顶,一山不容二虎啊……更何况,我先前已告知凉州张氏,若当真氐羌一心反叛,他们自会增援。”
刘隽说的笃定,其实心中也无十足把握——为了提防刘曜,晋军主力大多留在关中,此番他带来的也不过一万兵马,虽都是精兵,但要抵御两族便有些吃力。
只能说到了这一步,既四面受敌,也只能见招拆招,勉励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