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叶丹青相对而坐,她今天工作不怎么忙,没有展露出昨晚那样的疲态。五分钟前,我打开门,她说想找我谈谈。
谈谈?我们之间能谈什么?我预感她还是不相信我。果然,一进门,她就呈现出一种进击的姿态,但言辞上还算客气。
我问她要不要喝水,我可以下楼打两杯。
“不必了,我不渴。”她说。
“你想和我谈什么?”我问。
“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到上海来做什么?听灵犀说你昨天刚到,没有地方住。”她的语气里有一种祈使的意味。
我靠在椅背上,说:“昨天肖燃问过这个问题了。”
“是吗?但我也想知道。”
“办点私事,不方便说,恰好路过,拔刀相助,盛情难却。就这么简单。”我说了一连串成语,任她在脑海中拼凑完整的故事线。“而且纠正一下,我不是没地方住,而是还没找地方住,就被她邀请来了。”
她不动声色,又问:“你从哪里来?”
我戏谑地说:“用不用给你检查一下身份证?”
岂料她从善如流,说可以。我把身份证甩给她,她看过后双手递还我,说谢谢。
我打量着她的神情,问:“我洗清嫌疑了?”
她没有回答,而是说:“你今天去了警察局。”
我盯了她两秒,她的眼神毫无惧色地迎上来。我冷冰冰地说:“你跟踪我。”
她摇头,说:“我很忙,没有那个时间。”
“那容我换一种说法,”我手肘拄在椅子中间的圆形玻璃桌上,头向她靠近,“你监视我。”
她笑了,说:“你有证据吗?”
这是今天第二次有人跟我提着两个字。
“你又不是警察,为什么要给你证据?”
“那你凭什么说我监视你?”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警察局?”
“有人看到了。”
“谁?”
“他只是路过。”
我扬起眉毛,“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
“没有吗?那你怎么会那么巧,在杜灵犀被绑架的时候出现呢?”
我冷笑。我们终于走入问题的核心,开始针锋相对。
“你怀疑我和绑匪是一伙的?”
叶丹青说话滴水不漏:“只是一种可能,但我没有那么说过。”
我笑了,说不清是被她气笑的,还是我觉得整件事就很可笑。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正义?”我问。
“没觉得。”
“你同样没有证据证明我和绑匪是一伙的。”
“那你最好别露出狐狸尾巴。”她抱起胳膊直视我,“看在灵犀的面子上我不赶你走,但如果你威胁到她的安全,我不会让你好过。”
她的眼神在刮我,想把我的鳞片刮干净,看看藏在下面的是什么。谈完这些,她起身离开,站起来时眼睛忽然定在我的床上。我顺着看过去,看到她的半张脸裹在团成一团的被子里。
早上看完杂志我顺手扔在了床上,晚上小睡时没注意,才把它卷了进去。
叶丹青看看杂志又看看我,但我不打算解释什么,杂志就是让人看的嘛,她也没有就此发表什么意见。
她走后我又躺回床上,盯着蚊帐乱想。
叶丹青到底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昨天她和杜灵犀说,现在情况特殊,是因为绑架吗?但这于我何干?我的目的始终是查明外婆被撞的真相,但目前尚未搜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手里的线索还剩两条,一条是图书馆,这个要下周才能揭晓。另一条是当年肇事司机的电话号码,只有一个固定电话,明天打打试试,但愿可以接通。
我就这么躺了一小时,想事情想得脑袋疼,直到杜灵犀叫我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