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一条小路上,从车窗望去,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直插天际。叶丹青让司机暂时离开,等他在拐角消失,这条街上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在这里看夜景吧,比在酒店好看。”她说。
“你不回去参加晚宴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本来也无聊透顶。”
“那为什么还要去?”
“有时候想得到一些东西,就得失去另一些东西。”
“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还没有,但会得到的。”
她问我:“你今晚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低头看着手指,两个指肚轻轻蹭在一起。
“没什么事,我就是不想一个人待着。”
她没说什么,潦草地抱了抱我。
“对不起。”我小声说。
“为什么对不起?”
“不该因为这么点小事麻烦你……”我现在后悔了。
她忽然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嘴唇,说:“不许这么说。”
我闻到她身上沾着酒气,胳膊和脸颊都热热的,今晚应该没少喝。
“你喝醉了吗?”我问。其实是句废话。
“没有,我只是很累。”
叶丹青踢掉高跟鞋向后仰去,横着躺倒在后座上,眼神涣散,像一滴墨在清水中化开。明亮的城市倒映在她眼中,从她的角度看去,应该正好能够看到远处那座摩天大楼的楼顶,还有无数闪烁的灯光。
我惶恐地向她靠近,企图挡住城市,完全占据她的眼睛。我趴下去吻她,她没有拒绝,但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有我的嘴唇碰到她的时候,她才伸手撩起我落在她脸上的头发。
我直起身子,看到她的眼中重新出现了城市的光影。她会从我身后这扇车窗看到什么?一半是梦寐以求的纽约,一半是平平无奇的我。我可以和纽约相提并论吗?
她选择定定地望着窗外,车窗贴了黑色的膜,所有的光落进来都大打折扣。我颤抖地俯下身去,轻轻问道:“叶老师,你想要吗?”
她过了好一会才把眼睛聚焦在我身上,说好啊。于是我的手指沿着礼服的边向上滑去。而她沉浸在一种幻境,连喘息声都那么私密,是自己对自己的叹息。
我们安静下来。她的眼神依然迷散,如同一块经灯光直射的宝石,光晕从各个截面散了出去。车内有□□之后特有的氛围,像刚刚清洗过、在阳光下晒了一中午的温暖兽皮。
但是不对,它还夹杂了很多别的气味。城市深夜浮躁的气味,高级车辆不近人情的皮革味,还有她身上香槟的味道。
陌生的气味令人心慌,它代表一种全新的法则,和这座城市辉煌的灯火一样。它不再是小卧室那盏羸弱的床头灯,它照透皮、照透骨,把人扒开,露出血淋淋的心脏。
我浑身发抖。我害怕纽约,也害怕此刻的叶丹青。她好像在看我,但在她眼里我却无法找到自己。我趴下去,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仿佛在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