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一个房间找过去,终于在试衣间见到了叶丹青。她已经脱下了刚才的礼服,换上了一套粉色西装。
“叶老师。”我站在门口叫她。
看到我,她的眼睛亮了一下,把我拉进屋关上门。
“阿柠,你也来了!”
“我早上发消息告诉你了。”我扁着嘴,心里越来越难受。
“不好意思,我下了飞机就赶过来了,没看到。”她拉起我的手,吻了吻我的手背。
我问:“你今天会回酒店吗?”
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是她包养的情人,每天在她为我租的大房子里等她来访。我不喜欢这个想法。
“回,不过晚上还有庆功宴,可能要晚一点了。”
我点着头,“好吧。”
“我,刚才看到了杜老三。”我还是决定和她说一声。
她的笑容转为不安,轻轻把我的碎发捋到耳后。我很久没剪头发了。
“我就只是看着,没别的意思。”我鼻子一酸,眼眶潮热,“但我心里还是……”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话,黎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叶总,祝总叫您过去。”
“我知道了。”叶丹青冲她喊道。
“阿柠,我这边还有事,要不然你先回去……”
我抬眼看她。她心软了,望望门口又望望我,就在我觉得她要选我的时候,黎黎又来催促。
“马上就去!”叶丹青对她很不耐烦。
“阿柠,你先回酒店好吗?晚上我一定回去。”说着她往门口走。
我急忙拉住她的手,哽咽地说:“叶老师,你陪陪我好吗?你陪陪我吧。”
她的另一只手已经搭上了门把,门外喧噪,脚步杂沓。她拧着眉毛看我,那双眼睛告诉我她的心也在撕扯。
然而,最后她还是打开了门。
“阿柠对不起,我不能不去。你在这等着,我让人送你回去。”说完她就换上一副笑脸离开了房间。
我木木地站着,门口人来人往,没人往里面投来一眼。在她找的人来之前,我就冲出了会场。
我无精打采地在街上走,梅雨季天很阴,空气都要发霉了。暴走了一公里后我的心情才有所缓解。打开手机,杜灵犀和叶丹青都没发消息,唯一有人情味的居然是肖燃。
你在哪呢?怎么没看到你?
走了,老子就不该来!
怎么又生气了?不会是因为坐最后一排吧?但你只能坐那啊。
是我高估肖燃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气得我想跳河。当初就不该跟她们混在一起,往前推推,当初就不该来上海,再往前推推,当初就不该对外婆的死耿耿于怀。
一切都有因果,到我这却是兰因絮果。
我还是生叶丹青的气,但潜意识告诉我不应该生气。因为我在和她在一起之前就知道她的生活环境,知道她必须与各路人马周旋,所以我没有资格生气。
没一会,我就被一场急雨浇进了旁边的商场。我闲逛、吃饭、工作、又在图书馆睡了一会,再次出来吃饭、闲逛、工作。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十点多,才往酒店走。
我也想让叶丹青尝尝等待的滋味。可惜算盘落空,我到达时她依然没有回来。所有的耐心都被磨没了,因此她半夜进门要抱我时,被我冷冷地推开。
“你喝酒了。”我像个冷面判官。
“一点点,放心不碍事。上床是没问题的。”她对我眨眼,脸上带着酡红,身上浓重的烟味将她的香水杀了个片甲不留。
洗澡之后她坐在我的床沿,问:“想我了吗?”
我站在她面前,窗外星星闪耀。
“就算我想你,你也不会来见我。”
她认错似的鼓出脸颊,说:“这阵已经忙完了,对不起嘛。”
“可是我不想听你道歉,你对我道歉太多了。”
她像犯错的小孩来牵我的手,细声细气地说:“做|||爱好吗?”
我也不想再纠结,说好。我从椅子上拿过我的领带,搭在她手腕上,问:“可以吗?”
她眨巴眨巴眼睛,高兴地点点头。我蹲下去,轻轻地拢住她的手,把领带绕在腕子上打了一个圈。
我要把它打成平时系在我脖子里的样子,可我的手指不知道为什么不听使唤,它们仿佛在慢慢退化,变得很僵硬。
我系不上,试了好几次它都软绵绵地脱落。我越急就越乱,最后领带被我弄得皱巴巴的,依然像蛇一样从她腕间滑落。
一瞬间,我感到了失控的倾轧。它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放出了我积压已久的情绪,它们气球一样越吹越大,蚕食了我全部的精神。
我发出一声低低的哀叫,眼泪一颗颗掉进柔软的地毯里。我再也不想待在这里,再也不想看到这些灯光、这些高档而冰凉的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