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上车,那两个人就追了过来,一个人在外面猛拉车门,另一个去开他们自己的车。叶丹青一踩油门把外面那人甩下,但没开出多远,后视镜里就出现一个白色的尾巴。
“帮我系上安全带。”
叶丹青的手受伤了,身上沾满暗红的血液,还在不断往外涌,沿着方向盘滴落在腿上。
我给她和自己都系好安全带,这才像灵魂回归身体似的,感到疲惫和恐惧,心中只剩一个念头——他们要杀我。
“别怕,”叶丹青哑着嗓子对我说,“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他们碰你!”
白车紧紧咬着我们,走到哪里都甩不掉。我问叶丹青要不要报警。
她摇头:“就算抓住了这两个人,古峰还会派其他人来。去了警察局很有可能会被媒体知道,我们的行踪就完全暴露了,那时想走也走不掉了。”
她说得有理,媒体一旦知道她回了木兰,一定会又好事者来大肆报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直低调行事,对王老师和黄阿姨都嘱咐过,不要把叶丹青回来的事告诉任何人。
“可是那两个人怎么办?”从后玻璃能看到他们冰冷的表情,他们一定会跟我们到天涯海角,不把叶丹青带走不罢休。总归,我们是要停车的。
叶丹青没有说话,表情逐渐凝重。我们的车开得不快,城里到处都是摄像头,白车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暂时没采取任何行动。
来木兰小半个月了,我被叶丹青带着也摸清了一些路,但此刻我们走的却不是我熟悉的任何一条。
它渐渐偏离了城市,周遭尽是平房商铺,搞汽修的、卖建筑材料和饲料的,路边污水横流,路上都是拉货的大车。
“你往哪里开?”我心惊肉跳,这不是专门把他们往容易犯罪的地方引吗?
叶丹青还是不答,嘴唇的颜色越来越苍白。她紧紧握着方向盘,上面已经凝了一层暗淡的血迹。
我不知不觉地抖起来。我不知道叶丹青在想什么,她到底要开到哪里?血流得很快,她的状态支可能撑不了多久。
白车跟着我们来到人烟稀少的郊区,平整的马路变为田野中的小路。春耕已经开始,田里站满忙碌的农民。
“他们想超车!”我像雷达一样叫起来。白车已然快与我们平齐,想截住我们的路。
叶丹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猝然加速,车子像一颗鱼雷,飞快地擦过田野。白车几乎同步抬起了速度,传来一阵轰鸣。
两车一前一后开进山区,雪山近在咫尺,车内温度也随之下降。叶丹青冒了一身汗,死死地盯着前方,额头上绷出蚯蚓般的青筋。
山路极其颠簸,虽然修了水泥路,却有很多开裂地带,布满石子和土块。两侧已是绝壁,深绿的树林之上是皑皑白雪,在阳光下耀眼而圣洁。
叶丹青仍在加速,任何小的颠簸都被速度放大到惊恐。她的沉默让我恐惧,我不停地回头看去,白车就像一个醒不来的噩梦。如果那两个人对路不熟,很可能在山里迷路,我猜这就是叶丹青的策略。
然而笔直的山路越来越窄,消失于视野尽头,连通天际。如果能在这样的路上甩掉后面的车,那简直是疯了。更疯的是叶丹青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车轮压得石头咯吱咯吱响。
“抓稳。”忽然间她说话了,声音虚弱低沉,如同走音的磁带。
我坐直身子,抓紧扶手和安全带。白车接近了,再快些便能撞上我们。它狂妄地按响喇叭,声音在雪山之间回荡。
我以为叶丹青会再次加速,直冲到底,然而在这条路行至一半时,她突然打轮,紧急转弯。我被甩在车窗上,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看到了幽深的山谷。
左侧隐藏的路浮现出来,一条很窄的小路贴在山壁上弯弯曲曲地延伸开去。猛然间我想到了什么,一声叫喊哑在嗓子里,心像浸入了冰水。
在我们身后,那辆白车冲出山崖,画了一条无力的抛物线,直直掉进山谷。
断头路,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