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他为什么要在课上画画,他的同桌不明白,他的老师不明白,他都可以原谅。唯独爸爸,不能被原谅。
那时候的他,不知道爸爸妈妈之间存在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却模糊地知道,世界上最不该遗忘妈妈的,是爸爸。
程老师叫不动孩子,只得自己向老师道歉:“抱歉,老师,是我没教育好,我回去跟他好好说。”
“程松直,你今天怎么回事?!”这句话,程老师问了一路,可是并没有得到孩子一句回答。回到家,关上门,程老师的语气更严厉了。
程松直有充足的理由,并不怕他,也不想理他,扭头就朝自己房间跑,可是小短腿哪里跑得过程老师?程老师一下将他拖了回来,丢在沙发上。
“程松直,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就别想回房间!”
小孩跪在沙发上,直起身子,无所畏惧地盯着爸爸,一句话也不说,仿佛是爸爸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程老师有一瞬间感觉到了奇怪,却没有多留意,只问:“为什么考试的时候画画?”
程松直双唇紧闭,没有开口的意思。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在考试?”
还是不说话。
程老师怒火中烧,从电视柜上拿了那把竹尺过来。“要挨打才会说话是不是?!”
程松直有点害怕,但他还是没有说话。
程老师没了耐心,揪住小孩,扬起竹尺,“啪”一声落在孩子屁股上。
疼痛如火苗蔓延,快得令人措手不及,程松直向来怕疼,但这次竟然死死忍住了没有喊出声,只是伸手到身后捂住了挨打的两瓣屁股。
程老师虽然在气头上,却怕把孩子打伤,便将孩子按在沙发上,扒了小孩裤子,也好下手时心里有个数。刚才那一下打出了浅浅的红,程老师没有担心,扬起竹尺清脆地落下,打出了小孩的呼痛声。
“现在能说话没有?!”
程松直眼里泛着泪花,紧闭嘴唇,不发一言。
程老师被小孩气得半死,一连三下竹尺甩下,“啪啪啪”。“你不说,我就打到你说为止,说,知不知道今天是考试?”
如果程老师愿意静下来听,也许就会听见孩子小声的呜咽,连续抽打的疼痛比那一下一下的要厉害得多,虽然竹尺不伤人,但程松直毕竟才六岁半。
小小的程松直趴在沙发上,感受着身后火烧火燎的疼痛,仿佛下午老师的质问和争抢都化作了戒尺的力量,一下一下朝他拍下。开学一个月,他渐渐明白了妈妈的去世究竟意味着什么。不是家里少了一个人这么简单,而是再没有人送他上学接他回家,再没有人会在路上给他买棉花糖吃,也不会有人带着笑问他在学校里开不开心,更没有人在他挨爸爸打的时候为他撑腰。
他的生活,从此不一样了。
恼怒的程老师没有听见小孩的回答,再次扬起戒尺,加了两分力,又是三下打在孩子屁股上。这戒尺够长够宽,方才打了八下,孩子整个屁股都红了,像烧起来一样。
“还不说是不是?”程老师咬咬牙,决心给他一个教训,七分力拍下戒尺,还不止三下,一连打了五下,小孩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啊!疼!”
“知道疼就给我说话!”
程松直的所有委屈随着那一声哭喊发泄了出来,犹如洪水冲破了堤坝,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呜呜呜······”
“啪啪啪啪啪”,五下戒尺提醒小孩,不回答问题是要挨打的,程松直眼泪层层涌出,大叫道:“知道!我知道!不要打了!”
“既然知道,为什么在考试的时候画画?!”程老师继续问。
程松直眼泪不断涌出,不是因为疼,是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说不出,他一想到,就难受得要哭。戒尺没有等待的耐心,屁股再次为他的沉默承担了责罚,五下竹尺,程松直呼天抢地地哭,仿佛不是为自己挨打而哭,而是为妈妈的永远离开。
打坏不至于,但伤也不轻了,程松直皮肤嫩,特别显伤,他去学单排轮的第一天,其实摔得不怎么重,换成别的小朋友根本就看不出来,可是到他身上就是两块淤青,看上去伤得特别重。
这会也是,臀上泛起了血痧,再打就要破皮出血了。
可程松直还没把最关键的事情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