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兰生了孩子以后,就瞬间成了妈妈,可是程老师却没有瞬间成为爸爸,他延续着年轻时的活力和热情,倔强与叛逆。那些在一个年轻男子身上的美好品质,面对着一个难以交流的孩子,只能转化成冲动和急躁。
但程老师又是理性的人,冲动过后会后悔,会调整。当他看见孩子臀上的伤时,手中握着的竹尺就挥不下去了,只是尽量耐着性子,问:“程松直,咱们能好好说话吗?”
程松直看着爸爸,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默默流眼泪。其实这件事跟爸爸说了也没什么,爸爸一定会原谅他,可是他总觉得,说出来,妈妈就听见了,妈妈会因为这个不喜欢他。
墙上的挂钟走过了五点半,程老师没有太多时间和他磨,狠狠心,扬起竹尺,“啪”地甩下,问:“你是不是不想考试?”
程松直疼得腰都弓了起来,像一支虾,蜷在沙发上,不由自主地将屁股往靠背处挪了挪,仿佛那样能保护自己一样。
“说话!”
“呜呜······”程松直被吓得哭出了声,“不是……”
程老师把小孩翻过来,屁股朝上,抬起尺子对着那伤痕累累的屁股又是一下,“那为什么不考?”
没有回答,只有哭声。程老师算是明白了,他只能回答是否,至于为什么的问题,都让他无法表述。
“啪”,“知道自己错了没有?”
这个问题程松直没有回答,只有眼泪流个不停。
程老师打人打累了,把小孩提起来站着,自己坐下:“你觉得自己没有错是不是?”
程松直双手朝后捂着屁股,不声不响地流泪。
教不动了,程老师心力交瘁:“程松直,你是去上学的,不是去玩的,上课就上课,考试就考试,你不能在上课和考试的时候干别的事,你明白吗?”
程松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似乎不能理解爸爸的话。
“好,你不明白,那就给我记住,以后不许在上课和考试的时候干别的事,听到没有?”
还是没有反应。
程老师怀疑这个小孩今天不在状态,问话不答,说也说不停,一把将小孩按在大腿上:“二十下,以后还想胡来,就想想屁股有多疼!”
话音刚落,程松直还来不及反应,竹尺就疾风骤雨一般抽下,“噼里啪啦”地打了二十下,疼得程松直边哭喊边蹬腿,可程老师始终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打完了。最后那小屁股果然破了油皮,渗了点血丝,小孩哭得稀里哗啦,差点踹不过气。
“记住教训没有?”
程松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教训,只是知道太疼了,一边流泪一边点了点头,只想让爸爸早点放过自己。
程老师六点四十就要到教室监督晚读,来不及做饭了,从小孩书包里找出他的试卷:“拿回房间做,不许出来偷翻书,我去看晚读,回来的时候给你买饭吃,听到没有?”
程松直抽抽嗒嗒地穿好裤子,疼得眼泪直往下淌:“知道了。”
眼看着都要出家门了,程老师还是回过头,多说了一句:“程松直,我已经很累了,你要乖,知道吗?”
程松直泪眼朦胧地看着爸爸的身影,心想,爸爸果然不喜欢他了。
今晚程老师没有晚自习值班任务,但作为班主任,还是要监督学生晚读,晚自习开始以后也要看几眼才放心离开。程老师踩着夜色出了校门,在外头的小饭馆打包两份云吞。这一整天,他在学校也烦,在家里也烦,只有这短暂的等待打包的几分钟才是平静的。
他想,阿兰带走了他生活中所有的快乐和安宁。
程老师回到家已经快八点了。他放好钥匙和云吞,朝孩子房间走去。程松直的房间门开着,程老师一眼就能看见孩子站在书桌前垂头握笔的背影,很是乖巧。
大概是屁股疼得坐不了了。
程老师走进去,本想叫孩子吃东西的,可是那张语文试卷就放在桌边,全然空着,而孩子正画什么画得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