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日本的第一天,久川埴去了“酒吧”,在那里,安室透正笑眯眯地向琴酒阐释雪莉死亡的全部经过。
“……总之,在全国人民的见证下,我们将那列车厢炸成了烟花。”他说,“还有什么不能放心的呢?琴酒,我确定我将她逼进那辆货箱了。”
琴酒瞥他一眼,叼着烟没有说话。可惜久川埴太熟悉他,光是看到他上扬的眉梢,就知道琴酒对这一结果十分满意——他满意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下运行的模样。
久川埴轻咳一声,第一个看见他的是赛妮娅,女人顿时放下手里的调酒器,远远抛了个飞吻来:
“小蜜勒米尔,好久没来姐姐这玩呀。”
琴酒闻言也望过来,哼了一声,安室透在他对面冲久川埴招手,说:“到这边来。”
久川埴看见他就很安心,乖巧地蹭过去坐在他身边,招呼道:“好久不见,波本,还有你,赛妮娅。”
赛妮娅妩媚一笑,整个人靠在吧台上,朝他眨眨眼睛。琴酒不置可否地又哼一声,久川埴好像这才看到他似的,颔首道:
“——琴酒。”
琴酒对他的示好没有任何表示,倒是赛妮娅抚着脸颊,若有所指地问:
“蜜勒米尔,你身上全是那野女人的香水味。”
“我刚从英国回来。”久川埴说,“处理一些事情,嗯,贝尔摩德也在那。”
闻言琴酒眉峰微皱,安室透也感兴趣地挑起眼睛,问:“英国怎样?”
“唔。”久川埴估量琴酒眼色,含糊表示,“算得上一切顺利。”
“日本也是。”
安室透接话道。他笑吟吟的表情下,久川埴看不出一点真心话,毕竟在场最不希望组织“顺利”的人第一非他莫属,第二个,大体是自己吧。
今晚赛妮娅的酒吧内门可罗雀,以小窥大,端的一副太平假象。琴酒认不出眼前的反骨仔,满心为逐渐冒头的各大官方卧底发愁,沉思本晌,忽的问他:
“库拉索近来如何?”
“她应该为朗姆工作?”久川埴一怔,忽的意识到琴酒与那老头不睦已久,绝没有无中生有的关心,便小心地问,“下周我会叫她来我的诊所,有什么需要她的地方?我想朗姆不会介意将她借出一段时间……”
恐怕介意也得不介意吧,以朗姆自视甚高的脾性,只要先斩后奏将人带走,他绝不会为无关紧要的棋子与琴酒撕破脸皮。
至于库拉索?没人在乎她本人的想法,一介工具不需要任何主张,久川埴只需要将琴酒的命令转交给她就好——虽然,将少女从人变成工具本身的,正是他那位窝囊的父亲大人。
库拉索是塞德之后真正成功的实验体,在朗姆提请下接受了由青田诚一郎主导的脑部植入手术。谁也不知道他从哪搜集来这些女孩子,无一例外的,她们都是孤儿。
孤儿的死亡不会惹人注意,如果说塞德是第一例存活下来的样本,而库拉索就是第一例植入完成的。从此组织的控制欲在她身上便得到了极大满足,朗姆能够肆意控制其遗忘与记忆的程式,就连本人都无法更改。
对这群无可救药的控制狂而言,这简直是莫大的吸引力。
幸而青田诚一郎获得代号后,总算有资格拒绝组织的无理要求。他再没操刀过任何一次人体实验,库拉索也就从第一个成功案例变为……唯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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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拉索敲门进来,久川埴放下亮屏的手机,轻轻打了个呵欠。
女人坐在面前,即便在没有监控的地方,她的脊背依然笔挺着,仿佛不知疲惫,双手规矩地置于膝头,显然是长久受训后的结果。
“某种意义上,一切正常。”久川埴眯着眼睛,打量那张灯光下的CT照片。
女人不发一言,依旧端着脖颈,好似一台待机中的机械。
“最近有哪里异常吗,库拉索?”久川埴关切地看向那个女人,库拉索木然地直视前方,像是在发呆。
“什么都可以,一直以来的症状,突然出现的不适感……”久川埴叹了口气,循循善诱道,“都告诉我,这是命令。”
他生硬地加强语气,库拉索仿佛这时才如梦初醒一般,将视线移向他。
“……”
她喃喃,“是,先生。”
久川埴忍不住又叹一口气。
女人在他的目光下犹疑一会,小声表示:“除了以前就有的耳鸣、视物不清、晕眩的情况,最近还有些失眠和头痛。”
“对你接受的脑部手术来说,这些都是正常的副作用。”久川埴公正地说。他绝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意思,但库拉索却因此而更加不安了。
“是,一定是我个人的问题。”
饱经训练的姑娘板正地回答。久川埴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叹了第三次气。
朗姆真是最擅长PUA的那种领导,他教导库拉索摒弃自己的一切主见,心甘情愿成为脑部硬盘的肉身载体。
久川埴问她:“止疼药和催眠药还够吧?——不用着急,可以在这多留一会,我的诊所没有监控。”
库拉索“嗯”了一声,想了想,笨拙地扯起嘴角朝他微笑。
“明天还有任务?你可以试着多休息一会,躲懒是一门很有必要的学问。”
库拉索摇头,停顿一下,又点头。
然后她迟疑地打量起久川埴,突地说:“是有哪里需要我的地方吗,蜜勒米尔?”她的目光忽然变得像一把利剑,“如果有任务,请直说就好。”
“啊,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