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外的绿灯万幸还是亮起,谈序戴着氧气面罩被推出来时,所有人都心下一松。
江时融身上如有实质的低气压肉眼可见缓了缓,虽然还是能看出他不悦,但终归他身边人能暂时缓口气。
给谈序做急救的医生是京市著名心外科医生,业内权威人士,四十出头,代表作——一头早生的华发。
同时他也是江氏长期资助的学生,博士毕业就一直效力于江氏旗下的医院。
江时融目送谈序转入特护病房和医生了解谈序的病情。
“病人的情况比较复杂,而且病理特征很明显,按理来说婴孩时期就应该能发现,如果8岁前能进行矫正手术,现在情况会好很多。”
医生一边看着片子一边和江时融说,他的手不断在影像上滑动,嘴里冒出大量专业名词,江时融不了解,但没有打断医生,安静地听完后问他:“所以现在有手术方案吗?”
医生没想到江时融这么直来直往,他刚才一大片铺垫都白说了,他明显噎了一下,拿起桌上已经冷下来的茶想喝口缓缓,组织一下语言,但在江时融平静喑哑的目光下,那茶杯两次端起又放下。
心中挣扎片刻,宁医生还是如实说:“心脏手术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二十上下。”
江时融垂眸片刻,声音低沉地问医生:“要是换一个健康的心脏呢?”
医生心中叹口气,果然还是避不开这个话题,他如实回答:“那手术成功的概率会更高一些。”
谈序的心脏状态很不好,修补的难度远大于换一个新的,虽然换心手术后续可能有并发症,可以谈序的心脏状态就算手术以后也一样会有影响。
医生尽着自己的本分将两种手术的风险还有后遗症都跟江时融一一说明。
江时融听着,最后和医生说:“都准备好。”
他没说用哪种方案,医生却明白了他的倾向,沉默片刻,答应下来。
他只是一个医生,不该问的他不会多问一句,知道得越少越安全,良心才能过得去。
从医生的会客室出来,江时融去特护病房看了看还在昏迷当中的谈序,然后转身出了医院,在医院门口点了一支烟。
医院在山脚下,地理位置却十分优越,不仅清晰能看到半山腰的景色,还能遥望山顶的风光。
江时融远眺着,似乎能在山林之间看见那座困住谈序数年的谈家老宅。
前几天谈序要是能出来,就会发现,这座医院就是他和江时融初遇的,那座在云山脚下的私人医院。
这里位于京市城郊,私密性好且完全在江时融掌控之下,宁医生每周还有两天固定在这边值班,这边事儿少风景好,算是休假,却拿和在市中心医院一样的工资。
值班的还不止宁医生一位,江氏好几位各科权威医生都有这待遇,所以宁医生还有前几天给江时融手术的李医生出现在云山并不突兀。
这也是为什么江时昼动静那么大,也没有引起老爷子他们怀疑的原因之一。
至于之二,江时融看着站在医院大门口,脸上顶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的张作,透过绿化的林叶远远和他点头打招呼。
正巧易居巡得到江时融醒过来的消息匆忙从医院侧楼下来,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你终于醒了。”
意外回国,他不好露面便一直住在医院侧楼,只有李卓倾借口为加班回国能在外行走。他便在医院守着江时融。
江时融出事后,他心焦根本睡不着,跟着熬了两天,昨晚才睡的,今天刚醒就听到江时融已经醒了的消息,立马就赶了下来,但刚到楼下就听见谈序又进手术室,脚步一转又上楼了,直到谈序抢救结束才下来。
——不用想他也知道江时融刚才肯定跟一尊阎罗似的。
易居巡打完哈欠看了眼江时融,他脸上无喜无悲冷静得很,但易居巡还是选择不去触他霉头,和他说起张作的事儿:“昼哥太狠了,现在外面都在传张作在外面玩,搞大了一个女人的肚子,结果‘不小心’被昼哥知道,直接把那个女人‘请到了’云山医院,要做羊水穿刺确定是不是张作的种。”
江时融又远远扫了眼张作脸上的巴掌印,怪不得闹出那么大动静爷爷他们都不过问,涉及江时昼的感情问题,长辈们怕是全都避之不及。
江时昼和他的保镖在一起家里人都知道,原来还闹过好几场,但江老爷子对江时昼心中有愧,不仅不敢多干涉江时昼感情生活,还得小心翼翼支持,尽力不让他受委屈。
江时昼的父亲是江老爷子的大儿子,在上一任江家夜来客死后接手了夜来印,但在任不过十年就为保护自己父亲而亡。
那是江老爷子第一个孩子,却为了保护自己英年早逝,只留下江时昼一个独子。
他见识过世间最黑暗的一面,给自己孩子取名“昼”,便是希望他将来生活在光明之下。
可江家主枝这一辈两兄弟,承接江老爷子希望取名“融”的,是江家家谱上都出类拔萃的桀骜不驯;被父亲给予“昼”的,子承父业成为亮不起来的黑夜。
江时昼成为这一任夜来客老爷子曾激烈反对过,但终究拗不过江时昼,还好现在是太平年间。
老爷子年年往各个寺庙捐天价香油钱,唯一的希望就是两个逆孙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