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我现在也不想吃东西。”季时泽伸手按住刚要起身的方以则,摇了摇头,他隐约记得方以则背他跑了一路。
方以则重新坐了下来,两人沉默了一阵,最后方以则开了口:“下次如果再遇到危险,别再这样了。”
季时泽沉默半晌,麻药的劲儿还未过,此时声音细微:“不这样的话,你会受伤。”
方以则蹭地站起身,发了火:“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自以为是的替我做决定!!!”
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方以则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平和了许多:“我一个里层穿着短T外层还套着队服外套的人,怎么看也比你只穿短T的人要扛打很多。人冲我来的,你瞎凑什么热闹。 ”
“嗯,下次不会了。”季时泽没多大诚意的敷衍点头。
“我在很认真地跟你说话,你把它听进脑子。”方以则瞪着他。
“我也是认真的。”季时泽偏头,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显得异常凌厉,他看向方以则,沉声道:“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下次。”
气氛沉默了半晌,方以则转身倒了两杯水,中和自己的火气。
“喝了。”他轻声说着,伸手将杯口送到季时泽嘴边,微微斜倾杯身喂着水。
“我还记得当年在网吧见到你的时候,你也像刚才那样。”季时泽躺在病床上笑,那似乎是段极度美好的记忆,“你染着一头粉毛,右腿曲搭在左边大腿上,后背靠在座椅上,两手往座椅扶手上一撂,手臂上还纹着一个时钟,妥妥一个不良少年。当时你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见谁就逮谁来solo。”
“怎么,不行?”方以则斜眼睨他,半晌,又觉得这样过于无聊,于是收回了目光,再度沉默。
“我只是想再看看当时的你。”季时泽眼里闪过些微黯淡的情绪。
“那你只能坐个时光机穿越到三年前。”方以则心下的火气还未完全消去,此刻逮着刺人的话就往外说。
话一出口,倒是成了个回旋镖,刀刀镖在在场的两个人心上。
方以则沉默半晌,似是终于藏不下去,问出了他三年以来最想问的问题:“当年...为什么要走?”
“MAX人员配置不错,训练环境优质,当时MAX老板找我谈,我觉得挺不错,便签了合同。”
“噢。”方以则僵硬扯了扯嘴角,“挺好的。”他将攥得发白的手偷偷藏进袖子里,努力显得平静,淡然,不在乎。
最后,他偏头笑着说:“恭喜成为三冠王,季队,虽然现在说这声晚了点儿。”
季时泽却是突然沉默,眼里闪着黯淡的光,偏过头不再看方以则。
“我去叫医生给你换药,晚上经理会来照顾你。”方以则迈步出门,不想再在这个空间内待下去,消毒水和外敷药的味道令他感觉很不舒服。
“对你来说,去nbg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但我没想过你最后会留下,留在一个当时快破产的队伍。”季时泽突然开了口,声音有些低落。
“所以人就该为了钱为了名走,对吗?”这声音很轻,但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
方以则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晶莹的水珠在眼眶打转。
他看着病床上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将眼里的湿润强压下去,平静道:“你去海外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当然,如果你当初说的考虑过我是这种考虑的话,我想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再谈下去的必要。”
病床上的人依旧侧躺着没动,方以则咬唇,甩手关上了门。
砰地一声门响落地,季时泽终于缓缓睁开眼,看着紧紧靠在他床边空空荡荡的椅子,盯了很久。
另一边,赵宇一回到训练室便马不停蹄地配合警察做笔录,联系公关降free受伤的热搜,向官方申请调取当年比赛录像。等一切忙完,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他刚坐下准备休息,便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
方以则一直站在门边,也不进屋。赵宇心下直觉不对,结果打开手机一瞧季时泽发过来的消息,心一惊脚一滑,屁股这下是实打实摔在了地上。
赵宇疼得嗷呜出声,手里还死死地攥着手机。半晌,他扶着腰朝客厅走去,照着消息里的内容,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OK绷递给方以则,“手受伤了吧,先贴上。”
方以则这才将藏在衣服下面的手露了出来,手掌下半部的地方已经渗出了血,朝外翻红的皮肤里还夹着一些微小的石子和泥土。
“背free去医院的时候伤着的?”
方以则没说话,自己径直去厨房做了简单的清洗后,把OK绷贴在伤口处。
“怎么回事,说说吧。”
赵宇一把挡住方以则上楼的路线,问道:“如果是你在为当年转会的事生气,我会觉得那对你们两不值。”
赵宇猜测着原因,当他看见一向温和的方以则瞬间变了脸色时,便知道他自己猜对了,“对于这一点,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free当年完全是在为你考虑...”
“为我考虑?”方以则看着赵宇,像被突然戳中的刺豚,竖起身上的刺步步逼近,“他是觉得把我高价放给其他战队,便终于能无愧于心地背弃承诺。还是早在做出承诺之前,便已经给自己规划好了去路。”
“以则,你先冷静一点。”赵宇身上起了一层薄汗。
“把人当猴耍,他很得意对吧?”方以则笑了出来,泪水不知不觉划过他的眼角,“那两年看着挣扎在世界赛边缘的fcg,他也会庆幸当年自己跑掉了吧。”
“当年free根本没想过离开...”
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方以则弯下腰捂着肚子,他抬头看向赵宇,笑道:“所以,你是在说,我这三年是在做梦?你觉得可能吗?”
“是,当年free最后确实离开你去了巴黎,但那根本不是他的本意。”赵宇疯狂解释。
“一个自由人,合约到期,转会不再受俱乐部管理。”方以则顿了下,笑道:“现在你来告诉我,选战队签合约不是他本意?”
赵宇沉默下来,方以则摇了摇头,不愿再多说,侧身上楼。
“当年free根本不是自由人。”
方以则脚步一顿,缓缓转身。
“本来我是想等free亲口告诉你,但现在看情况,估计也不能指望他会开口。”
赵宇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当年转会期,fcg高层用你还未到期的合同为筹码要挟,让free签了三年的高价‘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