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之痛顺着耳边传来,一旁小太监吓得忙抖着将伞扔下,扶着秦极连连后退,拿出怀中绣帕帮忙捂住。
血水很快染红了帕子,小太监暴戾抬手正欲高喊,忙被秦极一手按下。
“慢!不可!!”
秦极颤抖着犹如痉挛,他再次站起身来,毫不在意身上沾染的血水。
“常大人一身傲骨,自然不屑留什么酸臭话,更何谈遗言。既如此,倒不如顺了大人心意,快些离开的好!”
说罢,眼神一变,刀锋一样直直看向常遇。
“三百七十八!”
高声开口,常遇两侧原本吓傻的二人这才回过神来,忙又抡起庭杖朝着本已软烂的常遇再次狠狠打下。
“三百七十九、三百八十、三百八十一……”
从腰身到双腿,全部被一寸寸打的皮开肉绽,没有半分好的地方。
“打!打死他!!”
小太监气得直跺脚,这常遇先前还总是装的人模狗样,处处为难他们作太监的,如今惹了圣上不悦,一样是贱骨头活不长!
渐渐地,雨声渐小,常遇微弱的呼吸紧接着也变为虚无。
气息顺着口鼻钻出,毫不停留的闯进寒凉,不带一丝眷恋。
没有遗言……没有,便没有吧……
常遇缓缓抬眸下意识看向远处,还好,没有旁人,没有其他。
他孤零零来,落魄失神的走,也是有始有终。
此生荒唐决绝,唯有一事,他放心不下。
“娇……娇……”
妹妹,他那可怜的妹妹。
他再也……护不住她了。
————
楚帝在殿内看向外边阴雨,神思全然飘向殿外,捧着一盏热茶眼神冰冷。
常遇在他身边还算是把好用的刀,只是这刀常年在外养坏了心性,竟然还生出异心投靠了他人。
是谁?
究竟是谁竟然拉拢了常遇,让他替人办事?
心中疑云层层升起,殿内寂静安详,连呼吸声都听得真切。
“陛下,人死了。”
忽而,秦极踏着雨水泥泞站在门槛之外,俯着身子轻声开口。
楚帝默然喝了口茶,“死了?”
“是,死透了。奴探了呼吸,身子冷了,连骨头都生硬的很。”
殿外白色石砖上又铺了一层殷红的鲜血,被雨水不断冲刷也反复冲刷不掉,渗进砖缝中染进土里。
“可有说了什么?”楚云璃坐在一旁,忽而开口。
“没,什么也没说。”秦极低声轻笑,“殿下聪慧,他故意口齿不清让奴婢靠近,只是想咬下奴的耳朵,倒是可惜了。”
“耳朵?”楚帝闻言这才看到秦极站在殿外一步抬手捂着左耳,鲜血顺着指缝流下,触目惊心的很。
“陛下恕罪,奴的血脏得很,恐污了殿内,这才站在门前不入……”
“退下吧。”楚帝轻轻摇了摇头,“找个太医瞧上一眼,此番倒是难为你了。”
“多谢陛下!!”秦极闻言,迅速跪地磕头,满脸喜悦,“陛下言重了,不过小伤,何须烦劳各位太医院大人?小人自去寻个江湖郎中,能治好便治,治不好就罢了……”
“让你去,你便去。”谁知楚帝却开口打断秦极,“莫不是,你也想挨板子?”
原本低身磕头的秦极闻言猛地抬首,他颤抖着看向一脸阴沉的楚帝,这才连忙又磕了两个头,麻溜的起身退下了。
“父皇,常遇之事暂且还有疏漏,他身死事小,可若是揪不出幕后之人,恐会误了大事。”
殿堂之上,即便楚帝面色难看,楚云璃也仍旧小心开口提醒。
“自然。”楚帝蹙眉叹了口气,“你此番确实有功,杀了常遇,查出幕后另有其人,大功一件。”
他沉声看向楚云璃,无论是眼见着常遇被人活活打死,还是听着秦极通报,她都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异常沉稳,神情坚定。
“云璃,你长大了,会替父皇分担了。”
他长舒一口气看向楚云璃,上次这般令他满意的还是楚玙,除了楚玙,他的这些子女们,一个个软弱无能优柔寡断,再难寻到和他一般的手段了。
“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幸事!”
楚云璃强忍住心中不断翻腾的苦水,她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克制,但眼见着常遇身死,还是不由得产生了干呕的欲望。
但身在中和殿,楚帝面前,她岂能露怯?
好不容易扳倒常遇,若是不能将其身后势力一并扳倒,她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既如此,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楚帝看向楚云璃,眼神里多了几分柔情。
雨声停歇,光线射入殿内。亮堂金碧闪着微光,楚云璃俯身叩首,坚定颤声的开口祈求。
“此番惊险,险些丧命。若无父皇庇佑,儿臣绝对难逃一死。奸邪难除,朝局纷争,儿臣愿成为父皇手中利刃,替父皇斩杀一切奸佞,只愿成就父皇大业!!
而今,唯有一愿,求父皇可怜。”
她赌命一般颤声祈求:“求父皇,救救我的母妃!”
万籁俱寂,楚帝撂下茶盏,眼里再次闪过一丝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