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那件散发着清新果香外套的缘故,当夜,梁淮榆就做了个梦。
梦中,还是那条河流边,艳丽如妖精的长发青年抬眼把他柔软地看着,伸出白玉般的手问:“梁老师,你要下来一块儿洗吗?”
似乎是被溅起的浪花落进了眼角,那处上扬的弧度都染着红晕,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说:
“来。”
“离我更近一点。”
望着如水妖般艳的人,梁淮榆看见自己淌着水,噙着愉悦至极的笑意走到对方面前,伸手拨开了挡在对方腰间的长发。
青年完全没有制止的意思,顺从又安静地拿手搭在他肩膀上,仿佛任凭梁淮榆随意动作。
这幅姿态极大满足了坏种的控制欲。
梁淮榆透过水光粼粼的河面,探指往下——
刚要触到那枚漂亮的、红艳的痣时,青年就忽地扬唇冲他一笑,化作雾气散了。
梁淮榆面无表情地睁开眼。
大概时清晨的缘故,某个东西朝天精神得厉害。
到达拍戏现场时,梁淮榆已经稍微迟到了两分钟。
他眼底带着淡淡的青色,侧过头,看见杜予旻正在和剧里的男二女二说话。
男二女二都是小有名气的年轻演员,男二叫怀弘新,是某个流量男团转型过来演戏的鲜肉。为人上进好学,在圈内风评挺好。女二叫贝思,童星出道,是很有实力的二线演员。
他们俩似乎都跟杜予旻很有共同话题,叽叽喳喳地围着他,讨论哪家店的外卖最好吃。
“串串传奇那家重油重盐,予旻你记得避雷!我吃完一次就长痘了!”怀弘新捂着自己的脸说。
贝斯翻了个白眼反驳:“舍得放油放盐才好吃,你平时吃的那些东西淡出个鸟来,有什么意思。”
他们两人在剧中饰演的是公主和驸马,剧照放出去的时候,网上粉丝们嗑生嗑死。但这两人在现实却完全擦不出爱情的火花。
贝斯看不上怀弘新的精致,怀弘新鄙视贝斯的糙。
两人讨论着讨论着就吵了起来,从外卖吵到昨天的戏里,互相抨击对方的姿势不美观不优雅。
“搂个腰给你整得像是挎一篮子大白菜似的,你还是回去当爱豆吧!”
“那是我的问题吗?某人能不能检讨一下自己?”
“哦,你是在讽刺我腰粗喽?”
“我、我可没这么说!”
他们吵着吵着,一人拉住杜予旻一边胳膊,让他评理。
杜予旻不拉偏架,只含笑看着他们两小学鸡似的拌嘴。
梁淮榆定定注视着他嘴角的笑意,不明缘由地燥得很。
烦。
都怪对方那颗红痣,好端端地长在腰上干嘛?
长就长了,还艳得要命,这不是故意吸引梁淮榆去看吗?
梁淮榆自认不是好奇心那么重的人,但他对杜予旻腰间那颗痣,却有着莫名其妙的兴趣。
肚子里的隐火促使他走到了三人面前。
怀弘新和贝思看到他过来,“啪”地一下来了个立正,老老实实地对他说了声“梁老师早。”
杜予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装模作样地道:“老师早安。”
梁淮榆噙着春风化雨般的微笑,礼貌地冲几人点点头:“在聊什么?”
“呃,我们在谈论昨天那场搂腰的戏怎么拍能更好看。”贝思心虚地润色了他们方才吵架的内容。
梁淮榆嘴角轻挑:“怎么不来问我?”
“啊!可以吗?!”贝思双眼放光地看着他。
尽管梁淮榆给人的感觉一贯温和儒雅,但天堑般的咖位差别摆在那里,贝思和怀弘新到底还是不太敢跟他说话。
此时见梁淮榆有指点的意思,两人俱是精神一振。
百亿影帝传授的技巧!!
梁淮榆随和地点了点头,然后绅士地询问杜予旻:“能帮我搭个戏吗?”
杜予旻眼皮一跳,但迎着贝思和怀弘新期待的目光,他到底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
一只手就突然落在杜予旻腰上,灼灼的热意烫得他猝然抬眼,察觉出几分怪异。
梁淮榆到底想干嘛?
握着他腰的男人却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这段戏最好找逆光的机位,如是面对面搂腰的姿态,需要确保腰身紧密贴合,同时另一侧腰身朝机位稍微打开……”
贝思和怀弘新听得认真,恨不得当即拿小本本开始做笔记。
只有杜予旻被掌心烫得浑身不自在,轻微地扭了两下。
就这么个轻微的动作,让他温热的皮肤隔着布料,在梁淮榆的手里反复蹭过。
掌心仿佛着了火般,梁淮榆猝然收紧五指。
“嘶!”
青年发出痛呼,借势躲开了梁淮榆的手,似笑非笑地道,“梁老师,您弄疼我了。”
手里倏地一空,梁淮榆饿狼般的目光紧随而上,撞进杜予旻审视的眼神中。
他收回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抱歉。”男人微笑。
杜予旻打量着他,良久,才缓缓道:“没关系。”
意图瞄一眼腰间红痣的行为被打断,等下了戏后,梁淮榆如同往常般朝剧组成员道了别,才迈步跨进车里。
尽管他在笑着,浑身却都散发出某种黑压压的郁气。
他敏锐地意识到那股烦躁并未消散,而是化成了一只手,无时无刻不在他的心头盘桓缠绕。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已经超出了梁淮榆的把控。
男人挥了挥手,突然让车子停在了某个玉器摊子附近。
他迈着长腿下车,径直朝小摊贩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