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棋盘之上的一步三算,为了不功亏一篑,接下来便要好好配合她,才能揭开隐藏在水面之下的真相。
闻言陈凯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怎么这么热啊……”
他抽出一张面纸,擦拭着发际线与额头交界之处的汗珠,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但那颤抖的手却如同秋风中挂于枯枝的落叶,久久无法平静。
“老婆,把电风扇开着,别把警察同志热坏了。”他强装着镇定下来,但哆嗦的嘴唇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等一下啊,我喝口水。”陈凯颤抖着手,捏起茶几上的茶杯,连茶叶沫子倒进了嘴里也未曾发觉。
“呸呸。”接连两声,他慌乱地将茶叶吐进垃圾桶里后目光才敢直视白袂,诡辩道,“证据呢?总不能别人说什么是什么吧?”
顾子衿领略到他眼神中的慌忙闪躲,随之猜到他的缓兵之计,得意地勾起嘴角,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我们在她内裤上发现了亻夲液,怀疑是你作案时留下的,所以还请配合我们留下你的DNA。”
她说完便示意林可卿动手,她也十分默契地打开自己的工具箱,准备采集他的信息。
“怎么可能?我明明没有she……”
陈凯反应过来后慌忙地咽了一口唾沫,不安地颤抖着手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欲将那要吐之于口的真相又咽下去。
“哦?”顾子衿凑上前,神情激昂地挑衅,
“如果我刚刚没听错的话,你是说你没有在受害者体内留下*液,也就是说……你亲口承认了你侵犯受害者的事实。”
谭子豪静静地伫立在一旁,恍若隐匿于黑夜白雾之中的黑无常,无声地观察着陈凯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她们知道,真相已经不远了。
“陈若楠死的时候,也就是今天凌晨5点至7点左右,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顾子衿的声音冷冽如刀,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趁热打铁地追问道。
陈凯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她死了?”
“凯哥,我忘记告诉你了……”一旁的黄凤兰插话道,她的声音中带着歉意,
“她们早上就找过我,告诉我楠楠已经……”
黄凤兰的脸上只有对于没有及时告知他消息的愧疚,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们当时在打麻将,我老婆可以给我作证的……”陈凯的眼神缓缓失焦,他的声音渐低,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当时我老婆手气不好,叫我替她。”
“你妻子的证词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顾子衿泼给他一盆冷水。
“当时打麻将的人都可以给我们作证的呀,老刘……还有老唐,老唐也是警察,他能给我们作证。”
黄凤兰焦急地抢话,如同一只陷入绝境的困兽,几近哀求。
“你们怀疑我们杀了她?”陈凯冷笑一声,似有几分嘲讽,“这怎么可能?”
见三人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信任,陈凯便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她明年就能毕业了,等她毕业了就送她出去打工补贴家用,
再过两年就能把她嫁出去换笔彩礼钱回来。我们为什么要杀了她自讨苦吃?”
“警察同志,你们可要抓到害她的凶手啊。我们小两口过得也不容易,还等着那笔赔偿金呢。”
陈凯说着说着嘴角便不自觉地上扬,他用那并不端正的五官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其中的贪婪自私,让人不寒而栗。
空气中弥漫着糟糕的啤酒味儿,同他口腔里的食物发酵,形成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三人这才发觉原来他喝酒了,那气味在逼仄的房间内弥漫,如同一股无形的生化武器,侵蚀着每个人的肺腑。
“顾大队长,”林可卿掩面同她小声嘀咕,戏谑的语气仿佛在调侃她的计谋,“你套到他的话也没用啊,我们没有逮捕令也没有物证,怎么定他的罪呢?”
林可卿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身体倒是很诚实地同她默契配合,“那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顾子衿从后腰摸出手铐,在他的眼前明晃晃地晃了晃。
陈凯见状也知大事不妙,大惊失色道:“我又不是犯人,为什么要拷我?”
“害她的不就是你吗?”顾子衿冷冷地开口,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
面对她如此直白的指控,陈凯的脸色如同凋谢的雪花,白得可怕,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谁说她是我亲生姑娘了,我是她后爹……”
他着急解释,一时之下竟将那档子见不得光的事也透露了出来,“再说了,她妈都没管,你们凭啥多管闲事儿啊?”
林可卿闻声撇头望向黄凤兰,蹙起的眉头下是放大的棕色瞳孔。
虽然她早已知道陈凯不是陈若楠的亲生父亲,但是她好歹是陈若楠的生身之母啊……
她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一个男人侵犯却置若罔闻,更何况那个男人还是她的枕边人。
“真是畜生不如。”
顾子衿的声音里满是厌恶和鄙视,却没有太多情绪的波动,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然而喝醉了的陈凯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眼神中闪烁着兽性的光芒,肆意地在她身上游走,氵??笑道:
“你跟畜生试过吗?你怎么知道我连畜生还不如。”
“我跟你爹试过,生了你这个小畜生。”顾子衿眼神骤然一冷,眉宇间的怒气即将呼之欲出。
她毫不留情地挥出一拳,精准地落在陈凯那张可憎的面庞上。
刹那间,他的右眼眶上又添了一抹紫黑,与先前的淤青交相辉映,宛如戏台上滑稽的小丑。
她轻轻吹了吹仍然微微刺痛的拳头,余光感受到身侧两人那满含敬佩与热切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冷哼一声,道:
“哼,我才懒得跟你讲道理,你不配听。更何况讲道理那是法官的擅长,我的任务就是送你去见法官。”
“跟我们回警局走一趟吧。”
谭子豪说完就掏出手铐,拷在陈凯的手上,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迟疑。
“我又没杀人,”陈凯拼命挣扎着,另一只未被铐住的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脸上的狞笑与不甘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张猖狂嚣张的脸谱,
“凭什么抓我!你们有证据吗?”
林可卿轻轻摇晃着手中的圆珠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口供可都是你亲口说的哦,你刚刚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给你定罪的铁证。"
“人证也不少。”顾子衿则是一脸轻松,缓缓揉捏着拳头,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谭子豪扬了扬手中的搜查令,“物证也会找到的。”
·
夕阳早已落于西山,半明半夜之间,天际挂着点点鱼肚白,叫人分不清究竟是晨夕亦或傍晚。
“林法医!”
她闻声望去,顾子衿仍然在那颗柳树下等候。
林可卿悠然自得地走过去,轻笑道:“现在是私人时间,我收费很贵的。”
“没关系,十分钟就好了。”顾子衿颤抖着双手奉上一根树枝。
借着月光,林可卿看到那分明是一根柳树枝。
折柳折柳,这留这留。
“你是在跟我道歉吗?”她抓起那根树枝丢在地上,还愤愤地踩上了几脚,咬牙切齿地说,
“你是没长嘴吗?送个破树条美名其曰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是我没准备好,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林可卿眯起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什么都可以?”
她点点头,“什么都可以。”
杨柳岸,晓风拂面。
正是晚夜,河边的人不算多,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在放祈愿的河灯。
这点正巧合了林可卿的心思,她轻瞟一眼身后的人,晚风将顾子衿的衣角吹成碎琼,瘦削的身子被堆进去,眨眼间就要消散。
心肠再硬的人看到这也要百尺钢化作绕指柔,她莞尔一笑道: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