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兰星系深处,一架蔚蓝色的民用飞船发生了爆炸,剧烈的爆炸一瞬间就冲破了船身,滔天的火光将飞船吞没。
……
K-29077号行星正值冬季,雪下得很大。
暖烘烘的啤酒馆里,雇佣兵怒气腾腾,手上大杯的啤酒啪的一声,重重的放到桌上。
“他奶奶的,要不是那狗逼在背后搞鬼,老子岂会这么丢脸!别叫老子见了他!见他一次我打一次,妈的!”
他脸上有一条刀疤,凶神恶煞。
这地界地处偏远,谁拳头硬谁说话。
周围的人怕遭了殃,都悄悄躲开了。
“……”他身边的同伴抽了口烟:“你别鲁莽,那狗胆小又怕事,老大正是用的趁手的时候,等用不着了……呵,早晚有收拾他的时候……”
“话是这么说,可老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刀疤脸咕咚咚的灌下去大半杯啤酒,杯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放,烟雾缭绕中,似是终于发现了他的同伴有点心不在焉。
雇佣兵皱眉。
“你在看什么?”
他同伴的嘴角勾了勾,弹了弹手上的烟灰,下巴一抬指明了方向,巴尔顿顺着方向看了过去,顿时那眼神就变了。
昏暗的酒馆里,穿着黑色制服体型削瘦的服务员正与周围的酒客说话。
灯光昏暗,雇佣兵舔着嘴唇,视线滑过他纤细修长的脖颈,收在制服里似是不盈一握的窄腰,最后落到了他流畅匀称的双腿上,等到这小服务员转过头来,顿时又黏在了他脸上。
小服务员还很年轻,五官精致,一双嘴唇看起来柔软极了。
雇佣兵摸着下巴,手一动,桌上玻璃瓶的两瓶酒便摔了下去,砰的一声碎了一地。
纵使人声嘈杂,这动静也引来了小服务员的注意。
“先生,怎么了……稍等您别动,我来收拾。”小服务员态度良好,打扮的妥帖,看起来十分干净。
这时候的季阮还没有以后的成熟,他才来到这个时代三年多,没经什么事情,面上还带着三分的弱气。
“呵。”没迎来意料中的争吵,雇佣兵摸着长着胡茬的下巴,像打量物品质量好坏一样的打量着:“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季,先生。”
“季?倒是稀罕的姓,你是个o?”
季阮一顿:“不,我是个beta。”
“但你看起来不像啊,四肢那么纤细。”雇佣兵不怀好意的心思几乎是写在了脸上。周围人等注意到的都偏过头来看热闹。
季阮将手上的碎玻璃倒进垃圾桶。
这地方落后,贫穷,离主星太远。
酒馆里没钱去供养一个机器人打扫,况且人多,廉价,所以采用的依旧是原始的人工服务。
“恕我直言,先生。”季阮站起身来,近看的时候才能看清他眼睛的锐利:“没有o会选择在这里做这样的工作,太危险了。”
这地方三不管地带,环境嘈杂昏暗,骚扰和暴力在这里颇为常见。
地上的酒液散发着浓重的酒气,不远处电视上漂亮的ai主持人面带微笑,正在讲述卡塞尔家族小儿子失踪的消息。
雇佣兵舔了舔嘴唇,他发现这小服务员有着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看起来清冷而疏远:“你这样的人做这些粗活可惜了。”
他看到小服务员手上被玻璃渣子划出来的血痕,有意去抓他的手,被后者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不如跟我们一起出去玩玩,找找乐子。”
雇佣兵漏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居心不良的提议。
“我还在上班。”
“哦?你的意思是下班之后就可以跟我们走了?”
“……。”季阮皱了皱眉。
即便是来到这里三年了,他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随便搞基,大家都在搞基的时代。
尤其是现在,他一个标准体征的男孩子被作为骚扰对象的时候。
他轻轻的笑了一下,嘴角拉出一个略为讽刺的弧度。
“是的,先生,如果您需要的话。”
…………
K-29077号行星距离主星十分遥远,这是诺兰星系边缘的一颗小星球,虽然是帝国的领土,但和被放弃没什么两样。
这地方气候严寒,穷又落后,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飘雪,比起其他星球,非常不利于人类生存。
但生命总能找到他合适的出路。
晚上九点多钟,离酒馆稍远的一个充满垃圾的小巷子中传来几声闷哼声,片刻后,体型削瘦的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已经将制服换了下来,身上穿着仅有的两件好衣服,口袋里装着打劫来的钱袋。
他肩膀又酸又胀,由此可见酒馆的工作做起来其实并不轻松。
——它的工作时间很长,一天八小时的工作时间完全不能保障,而且比起这个……
他从另一个口袋中掏出了仅有的几枚工钱,算了算,几乎只够他一天的饭钱。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压榨。
“机器人还讲究保障法呢,人就这么被压榨,死活不论……”他皱着眉头抱怨。
但即便如此抱怨,也不得不承认这已经算是不错的工作了,它比较安全,体面,能管中午的一顿饭,且按时日结工资。
他就这样在心里咒骂着,一边踏着风雪回去。
季阮居住的地方,以前世的话来说,比起居民区更像是一个贫民窟。
原主死的时候居无定所,外加严重的营养不良,削瘦的脱了相,又冷又饿的时候,正巧赶上一年一度的“极夜”,连续一个月的黑夜叫他冻死在了四处漏风的帐子里。
季阮穿过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了黎明的曙光,不然他应该会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再次冻死。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理解现实,并且一度以为那半个小时是自己的回光返照。
——自己应该原本就是这个不知名姓的弃婴,出生时撞坏了头颅,不被期待,幼年时理所当然的被抛弃,捡着垃圾磕磕绊绊,痴痴傻傻,疯疯癫癫的活到十一岁,在被冻到濒死的那十分钟里,做了一个叫季阮的少年的梦。
他无依无靠,渴望有吃有穿,所以叫季阮的少年家庭优渥,吃喝不愁,他渴望不被人殴打,能够交上一个朋友,所以季阮能打能跳,能轻而易举得到所有人的喜欢,他渴望的梦里都有。
但是梦很快的醒了,季阮年纪轻轻,早死在了医院的手术台上。
他应该是太冷了,所以做了一个异世界少年的梦。季阮躺在初生的黎明里心说。
但他很快的认清了现实。
垃圾堆里锈迹斑斑的铁盒子上写着陌生的文字,隔壁明显不同长相的邻居操着一副混沌的口音说着陌生的语言,叫他不得不继续痴痴傻傻了一年多,才渐渐学会了说话。
赤脚站在混着垃圾堆的贫民窟里遥望远方,一边是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另一边是不见天日的狂风暴沙。
贫穷与富有隔着一道贫民窟,对比的分外鲜明。
这个世界陌生的像是第一次见到过的一样,陌生的环境,文字和语言叫他明白,他确确实实是死了,他以死亡为代价离开了那间困了他许久的病房,并且上天垂怜,叫他获得了新生……
啧……就是新生的环境不大好。
天知道他花了多少时间才把这具瘦的脱了相,黑不溜秋,又矮又小的身体养成这幅排骨似的模样
——至少有肉,不是白骨或是干尸。
他一边在心中暗暗怒骂老板没有人性,雇佣童工,压榨劳动力,不遗余力的不做个人,一手提溜着买来的几块土豆,脚步轻快。
此时正是天寒的时候,道路两旁零零星星的竖着矮房子,旧时代残留下的路灯忽明忽暗,又啪的一声熄掉了,风吹在身上冰寒刺骨,地上湿滑泥泞。
这条路漫长少人,矮房子透着空洞洞的窗户和门,风一吹过,呜呜呜的叫,仿佛有什么鬼怪在哭。
季阮裹紧了身上防风的外衣,哈了一口热气,加快了脚步。
只是刚走到拐角,一只受忽然伸出来,抓住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