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不止,却无宫人再有闲心去捕,鸣叫萦绕耳边,若心不静,则生厌烦杂乱。
沈阴阴躺在摇椅上,这座摇椅仿佛与她成了一体,在屋子里的时候她卧在软塌上,在院子她便没从摇椅上起过身。
天儿闷热极了,却没有日光,一层一层的乌云笼罩大半天空,遮住了原本的透蓝。
“你倒是惬意,外面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樱红从她身后慢慢走过来,朱红的裙摆擦过一旁深绿的叶子,绮丽非常。
外面的确很乱,叛军突然攻城,楚王和安王合力抗击,已经过去两天的时候,这场战斗依旧在持续。
白天黑夜,无歇无停,兵刃相交,马蹄踏地,战斗的喧嚣成了常态。
城里的百姓开始乱了,或许不止百姓。
他们既希望这场战争停止,又不希望停止。若停止,便要忧心胜利者是谁,若不停止,代表还有最后一道防线未破,起码安王和楚王有力一战。
风轻轻吹,抚过耳边将发丝扬起,在脸上打转儿。
沈阴阴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舒适又惬意:
“有些时候不见德顺高人了,他去哪儿了?去城外给侯明充当军师了?”
樱红笑了,却没再说话,也不知道是默认,还是不想提及。
城外这场仗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的,百姓惶恐,朝臣不安,宫里的人更是如同惊弓之鸟,里外乱成一团,连德妃死了这样的事儿,都无人顾及在乎。
闷热的风中夹杂着淡淡水汽的凉意,是风雨来临的前兆。
“今夏多雨,我瞧着一会儿这场雨就该落下来了。姐姐觉得呢?”
沈阴阴扭过头去,目光如墨,清亮灼黑的看着她。
这些日子她吃好喝好,有人忙前忙后的伺候,蜗居在这一方小院,相较于以往的纤瘦多了两分丰腴,却更添灵动靓丽之美。
白玉的脸庞皮肉里透着花朵一样的粉嫩,像是枝头叶绿繁茂下隐藏在深处的一颗桃子,娇艳欲滴,见之便心生欢喜。
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毫不掩饰的狡黠,樱红明知道她没打什么好主意,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沈阴阴笑意更深:
“那我们就说定咯!”
“好,说定了。”在此之前,樱红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但沈阴阴一开口,她便觉得宜早不宜晚,就趁着这个糟乱的当口,把事儿办了。
……
临近傍晚,乌云层层叠叠,空气中的水汽更加浓郁。
西华门的守卫不由得发起了牢骚:
“这雨憋了一整日,临近着咱们兄弟换班值夜,才下起来,真是倒霉透顶了。”
正说着,几滴零零洒洒的水珠儿便落在了灰白色的石板上,不过眨眼的功夫,密密麻麻层层铺盖,石板已然湿透了,大雨倾盆而下,如天降水柱。
雨幕中,远远的瞧见几个人拉着两个推车从后宫的方向小跑着走来。
“你们是哪个宫的?”
大雨中守卫眯着眼睛,看不清来人,等人再走进些,躲入门洞时,这才赫然发现,其中一个推车上面,是一口红漆棺材。
后面的推车上,则是几个叠堆的三彩俑,纸钱,还有数不清的东西,大都被雨淋湿,瞧不真切。
“德妃娘娘薨了,才在三清殿做完了超度仪式,上面的意思是,眼下时局动荡不安,丧葬不宜大操大办,与贤妃一样,先挪动到掖庭西宫,往后再做打算。”
为首的人是个老内侍,浑身被大雨淋湿,大半面容隐在刚叉帽的阴影下,只隐约瞧见其面容,瞧着有些许眼熟。
守卫点点头,猜想这要么是德妃身边的内侍,要么就是哪个殿的老管事,反正不眼生就对了。
掖庭西宫署吏于皇宫,却又不属宫内,皇宫与掖庭西宫中间隔着一道长长的甬巷,还有一道西华门。
两人守卫同时又打量了一眼老内侍身后的宫人,各个被外面的大雨淋成了落汤鸡,形容狼狈,有两个老嬷嬷,两个宫女,还有一个小内侍。
守卫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老内侍的说法,但该查的还是要查。
“最近事多,叛军就在城门口,管的严,我们也不好交代。”
“是,明白明白。这是一点儿心意,虽说庆王没了,德妃……娘娘她到底管辖后宫多年,为四妃之一,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
老内侍从怀中掏出两串扎实的铜钱儿,分别给两个守卫递了过去。
“明白,德妃娘娘尊贵。再如何,我们也不敢放肆。”两人掂量着铜钱,满声应和着。
紧接着,便围着两辆推车仔细打量了一番,挥挥手,打开了西华门……
酆都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