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晓一一答应了下来。
她从枕下翻出了油纸包裹着的草药,里面有一些是她省下来的,有一些是...偷来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便拿起包裹,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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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丫头终于知道回来了?!”
温晓没回家,她也不打算回家。她特地换了身不显眼的衣服,脸倒是不用遮,从前行乞的时候,脸上就吗干净过,估计这会也不会被人认出来。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她被打算拿碎银去换些干粮,那狗体型虽大,但也瘦得很。却遇见了不想见的人。
女人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东西,拽着她的衣领就往反方向走去,嘴里喋喋不休骂骂咧咧的:“回来了也不知道回家,这才几天啊?!良心喂了狗?”
一边说着,一边还在她的身上摸索着什么。
温晓叹了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没有力气了。
她在衣袖了摸出剩余的银两,举至她面前。
女人眼前一亮,终于松了手,斜睨了她一眼:“就这些?那仙人看起来这么阔绰,你该不是被赶出来了吧?”
温晓拍了拍别在腰间的剑。
“哟!”女人上手摸了一把,声音都变了调,“瞧瞧瞧瞧!我可不是说大话,我家闺女被仙人抢去做徒弟了!你是不知道那仙人多想要我闺女,我瞧他那样,以为是个卖货郎呢...”
温晓蹲在鸡圈旁,她没有床,也不想进去。那两人倒是邀请她了,她什么也没说,睁开两人的拉拽,用力拍了拍剑。
女人拍开男人的手,呵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你这是什么话!”
于是温晓也不用再和他们掰扯什么了。
已经吵了有半个钟头了。
温晓回头看了一眼,又望了望西下的斜阳,便起身向后山走去。
暮色将至。
她在那颗树下蹲了一会,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进林子里找一找,就瞥见远处掠过一道黑影。
她扶着树干站起了身,腿有些发软,下意识将手握在了剑柄上。她还只会御剑而已,但想来打架也是用灵力,应该差别不大。
瞧见那毛色的光泽时,她猛松了口气。
幸运真是很神奇的东西,一旦不小心被砸中,就会失了对不幸的漠然。这才多久?有一个月吗?她就已经没有勇气去面对死亡了。
温晓暗自自嘲了一番。
她朝那黑影轻轻招手,可它始终徘徊在数丈之外。温晓想了想,将佩剑取了下来,高举过顶。
剑光乍现的刹那,那影子倏然一颤,眼看着就要隐入夜色。
温晓连叫了几声,立马将佩剑甩了出去。
那身影又是一颤,猛地僵住了。温晓趁机追了上去,一把上前抱住了它。
“谢谢你帮我保管手镯...你还救了我两次。”光线很暗,她只能用手在它的周身悄悄摸索。温热粗糙的肌肤突起狰狞的疤痕,它原本就带着些警告与躁意的低吠这下愈发低沉恶狠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撕咬起来。
温晓拿出带来的草药,将其胡乱碾作一团:“可能...会有点痛。”
掌心覆盖伤口的瞬间,它挣扎了起来。
奇怪的是,这下温晓又不躲了。兴许是知道它不会要自己的命,便任由犬齿嵌入自己的肩膀。
这下好了,伤好了一道又顺便添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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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晓端坐在床头,乖乖地等着温烛给自己上药。
“师尊让我问你,那后山上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三天两头往那跑,没见过你这么不要命的。”温烛将草药抹了上去。
其实伤口这会已经结痂了,若不是她的包裹被他们抢了去,她只能顶着满肩的血迹回来...
“嗯?”
温晓反应了两秒,“上坟。”
“哦。”
温烛没再问了。她将余下的草药置于床头,向她示意了一下:“不够的话可以去药房拿,这些缓解跌打摔伤的,我们经常会用,药房也常备着。”
温晓愣了愣。
啊,被发现了。
她有些窘迫,但温烛已经拐了出去,这下她也没处窘迫了。
兴许是以为她是偷草药回去拿给他们卖吧...
温晓盯着肩头抹了一薄层的草药,不知为何,胸口忽然升起一股暖意,伴着带起疼痛痉挛,一抽一抽的。
吃惯了街边的冷雪与冷食,食道与喂就是接触到了常温的食物也会觉得滚烫难耐。她还有些不太适应,这或许是再正常不过的善意。不同于叮铃的铜币与落下的硬馒头,她那时的麻木已然盖过了所有感知感觉,就连品味这种怜悯也变得痛苦。这样的善意里面,有一种了然的,就算揭开狰狞的部分也不会将对方吓到的,彼此心照不宣的踏实感。
她感觉到,带着薄荷凉意的捣药之下,有汩汩温热的血液缓缓蔓延至全身。
她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