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弥在语乐北边,檀笑尘从安和一路北上,孤独得他就顺手在两国交界处买了件衣裳以示安慰。
这衣裳不是中原语乐的风格,他专门挑了件大弥服饰。
那是以红色为主的交领窄袖衣衫,下着裤,只留两三薄衣摆下垂,手腕处还绑了皮制护腕,靴子以棕底为主。为入乡随俗,檀笑尘还特意散了他的马尾,往自己耳鬓以上扎了两个辫子再用发带简单捆住,端的是个风流倜傥浪荡公子又极具野味。
但这也是在边疆,还没去大弥。
因此,檀笑尘选择去当了名商户往来的马车夫。
作为一名合格的车夫,檀笑尘赶马的技术那叫一个稳当,连连得到商户的赞赏,指望能多给一点薪水,因他的技术,商户也渐渐没有了“穿得比我还好居然来当车夫”的嘀咕声。
至于为何当车夫,第一那是他有经验,当仙官那几年他也算是尝了人间疾苦,基本上为完成祈愿什么乱七八糟的活都干;其二,当车夫不仅可以不用脚走路毫不费力,又可以赚到钱,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檀笑尘乐呵呵地笑着一路跟商户谈天谈地谈的一个乱七八糟,很是会给自己找乐趣做,身后的商队就会一直扯着嗓子对他喊赶慢点,又会叫他快点,来来回回间也来到了蓝天绿地。
没了人烟没了屋舍,天地就显得辽阔无垠。
举目望去,是能淹过马蹄的青草,他们脚底的不是山,却又像山一般的小丘穿着青衣就骄傲地延伸到人看不到的地方,在远处的远处躺着一条细线似的河流,连绵不止,山羊野牛也只是匆匆瞥一眼土地上的过客便转回头吃草。
抬眼望去,近在眼前的蓝天无意中包裹了所有人,它蓝得不像话,在头顶肆意地轮转,就连那点点白云都不似忍心沾染它的蓝色,静静地飘在边际俯视着檀笑尘一群人的商队。
“喂,你是打算用鼻孔看路吗?”马车里传来商户半开玩笑半分恼的声音。
檀笑尘立马正视前方,轻咳一声:“咳,抱歉,天上有只大鹰。”
清风徐来,裹挟着青草泥土香扑鼻而来,与中原不同,草原的天近在头顶,草原的风都能带着令人陌生的野味。
檀笑尘只是望着天,想到了他也曾在天上俯视下界,前者蓝得一望无垠,后者绿得辽阔无尽,峰回路转,也都一个样。
“快到了,这里有水,咱们在这休息会儿吧。”
商队看了看旁边细流,停下步伐准备歇息。
檀笑尘走一边去遛马。
他牵着缰绳,走到河流边就随它自己喝水,而他也蹲下抓了把水洗脸。
水清冰凉,和风微吹,脸上水珠风干,也带去了檀笑尘的几丝怠意。
却见青草微动,抬起脸,河流的对面正策马奔来两名女子,一前一后,后面那女子似乎叫了前面女子一声,后者正回头去看。
见她们愈来愈近,檀笑尘起身将马拉开。
奔驰的赤马哼着快活的鼻息,它身上的女子脸上扬着肆意大胆的笑,兴奋又愉悦,终于转回头,突然脸色一变,拉着缰绳往前一拽,赤马突兀地被主人抬起前蹄,一声惊啼,连带着檀笑尘的马都吓到了。
檀笑尘本来慢悠悠地给不看路的她们让路,结果让着让着让到了正对面,他也没想到草原太宽阔,她们是想怎么来怎么来,这不,就要撞上了。
他赶紧安抚住自己的马,将其往前一带,刚好擦过女子的赤马。
女子先前到底是回了头没看路,等再转头时不仅发现会撞上前面的人儿,这距离又恰好会让马蹄跨到细长的河流里去,险些没控制好连人带马一起翻过去。
她微调转马头,在两人马都安抚住时她带马轻轻一跃跨过小河,却没再往前奔,绕着檀笑尘转了几圈,就连檀笑尘身边的马都被她的马看得低下了头,当然檀笑尘没有。
女子生的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因长期生活在草原,她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由于是骑马,她只穿了一条紧裹脚踝的宽松裤子,上衣呈绾色,扎了个高马尾,耳侧与檀笑尘一样也扎了两个辫子用以装饰,只戴了件乌金色的额饰,她的脚裸处应是戴了件铃铛脚饰,随着赤马的动作,空气中总是会有若有若无的铃铛声。
她身后的女子比她穿得更简便,马是普通马,带马走到她身边,也看了看檀笑尘,疑惑地对她说着什么。
檀笑尘手肘撑住马支着下巴挑眉地看她:“姑娘,你要看多久?”
赤马姑娘方才回神,对着身边另名女子笑了下,随即对他道:“嗳,你哪儿来的?”
檀笑尘丝毫不觉得仰视她有什么不对:“中原商队里的,马车夫。”
女子“噗”地笑出来:“中原人?你耍我吧?车夫?”她深深看他一眼:“不像。”
檀笑尘作证似的拍拍身边的马:“我的马。”
女子张扬道:“哼,你刚惊了我的马,不管你是车夫还是牛夫,得跟我走。”
檀笑尘看着这个看起来只十七八岁的姑娘,笑得贼兮兮:“吓着你马,我赔你就是,要我跟你走,你莫不是看上我了。”
女子毫不躲闪他的目光,高冷哼道:“对,我看上你了。”
檀笑尘哑然。
果然大弥女子豪放。
另一名没说话的女子下了马戳戳檀笑尘:“不好意思啊她看着好看的都这样说。”
赤马上的女子扬眉道:“弥娜,你在说什么?”
被叫弥娜的女子又上了马,对着她说了几句。
赤马女子听后看了几眼檀笑尘:“你觉得我缺你个车夫的钱吗?我记住你了,吓了我的马,你跑不掉。”
说罢,扬马而去。
檀笑尘噗嗤地笑着摇摇头,牵马回了商队。
再赶了半个时辰的路,终于出现了草原人的毡包,渐渐有了人烟,就连马羊都多了起来。
檀笑尘适时地取了工钱就与那些个商人们分开。
看了看周围的大弥人,男子大多强壮精悍,女子大胆开放,都各自做各自的,甚至有些小孩光着上身在踢蹴鞠。
“嘿!那雅儿开始了!!快来!”有个小孩朝那群踢球的孩子喊。
那群孩子一听,球也不要了,跟着刚刚那孩子就跑走了。
几个女子互相拉着也跟着跑起来:“来了来了,我们走吧。”
她们越过檀笑尘,大步快走,辫子在脑后都跟着甩来甩去。
那雅儿?
他想起跟着商队在路上休队时听到有一两个年轻人偷偷谈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