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微这才回过神来,想到刚刚自己说了什么。她看着阿雾毫无异常的神色,马上转移话题:“丁玉能查到这已经很好了,能让他把散出去的人手全部收回来,不用再查了。”
阿雾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门外传来敲门声,宋时微没有思考半秒就知道,江淮直回来了。
“进来吧。”
门被推开,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江淮直。宋时微第一时间便去看他的状态,阿雾见状先退了下去。
外面越发昏暗了,宋时微和阿雾进来的时候还没到需要点灯的地步,所以屋内没有点灯。两人聊聊几句话到现在,宋时微隔着距离已经有点看不清江淮直的脸。
但是仅仅只看一个模糊的样子,宋时微就能看出来,他现在的状态算不上好。
“怎么不点灯?”
江淮直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还没来得及。”
宋时微说罢便走到烛台便,拿起一旁的火折子准备点灯。江淮直到他身边,朝着她伸出手,然后落在她手中的火折子上。两人指尖相触,在昏暗中对视。
江淮直柔声道:“我来吧。”
宋时微闻言便松开了手,任由江淮直点灯。只是她也没有走远,就在一旁站着。
悠悠烛火在两人指尖摇晃,宋时微站在一旁,看着江淮直忽明忽暗的脸。
他的五官立体分明,长睫垂下淡淡阴翳。其实他看起来会有些许棱角锋利,但是偏偏眉眼生得梳淡,中和了这股厉气。加之他本身温润的气质,显得整个人格外清冷。
宋时微知晓他生得好,但很少会这般仔细将重点放在他容颜之上。现在这般细细看,宋时微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心跳的异常。
有些事情嘴上可否认,但是心跳却不会。
她的心跳在告诉她,她心悦他。
宋时微立马收回视线,转身回到桌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她知晓江淮直的心意,但是她不能让江淮直知道她的心意,至少不能承认。她不能将他带到死路之上,这对他不公平。
江淮直一心在点灯之上,没有留意宋时微内心的这一番纠结。等屋内的灯全部点燃之后,江淮直把火折子收好,在宋时微身边坐下。
等江淮直坐下后,将工匠一事说给他听:“我派人去查了当年江都修筑堤坝的工匠,近百位工匠连同其家眷无一生还。只有一位有消息,说是在平阳。我手下人手毕竟不够专业,我希望你能让明镜司的人去查查。”
江淮直点头:“我明日就派人去查,我之前也曾派人查过当年运送赈灾银的官员,但最后这些人全部都死在江都,无一生还。”
“想来当年那笔赈灾银就有问题,宋弘和根本就没想着给江都送银子。”宋时微忽然想到什么,眉间皱了皱,“但是当初那些官员,确实到了江都,并且将东西送到了秦晨手中。”
“若是里面是银钱,那没必要杀那些官员。若不是银子,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呢?这一路的押送,若是里面是空的,定然也会引起怀疑,总不能装着一箱的石子吧。”
江淮直摇了摇头:“死无对证,也无法查出什么了。”
“今日我入宫,他同我和太子商议此次西行。出发的日子定下了,就在一周后。为了不引起怀疑,此次我只是奉命巡视。”
“时间定得这般紧,他就如此按捺不住了?”
江淮直道:“他还给了母亲诰命,阿棠,他想用母亲来牵制我。”
“什么?!”
宋时微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目光凝滞,眼中带着完全未曾预料的惊愕。
江淮直眉间带着厚重的忧愁,“我早就猜到他会将母亲留在京都之中用来牵制我,虽然此行只要我们计划没有泄露,母亲便不会有事。但是让她留在京都,总归是难以安心。”
宋时微依旧难以置信,她看向江淮直,认真问道:“你说太子当时也在场是吗,他得知宋弘和给母亲诰命没有阻止吗?”
江淮直眼底闪过一丝不解:“他为何要阻止?他得知母亲得了诰命后,还笑着说恭喜我。”
“怎么会这样?”
宋时微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淮直看着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宋弘和留下孙芸牵制他这件事并不难想到,可宋时微情绪太过激动了,好似觉得这是难以置信的事情一样。
还有宋玄祁,她好似认定宋玄祁会阻止。
过了没一会,宋时微抬头看向江淮直:“旨意已经下了吗?”
江淮直点了点头:“我走的时候已经写好了,想来很快就要到江府了。”
如此,便是挽回不了了。
宋时微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脸色沉重得可怕。
她真的看不明白宋玄祁究竟想干什么了。
宋玄祁既然已经猜到她的身份,怎么会允许她离开京都呢?为何不阻止宋弘和给江淮直母亲赏诰命?
诰命一下,如此的话,那孙芸留在京都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么江淮直此番出行她必然会随行。
宋时微甚至开始怀疑是自己多想了,是不是宋玄祁压根就没有猜到她的身份。可是回忆其当时在大围山宋玄祁的样子,一定是猜到什么了啊。
“阿棠,你怎么了?”
宋时微定了定心神,“只是担心母亲罢了,毕竟京都这般危险。”
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实话。
江淮直自然也知道她在隐瞒,但是他也不再逼问,只是顺着她的话道:
“我刚刚已经去过母亲那了,只要计划不泄露,他也绝不会动母亲。我也会让明镜司暗中守着,应当不会有事情的。”
这句话说得也没什么底气,不知道是说给宋时微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