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绯寒看着那些让她没什么食欲的菜,耐心地等着。银针在每一道菜之间都插了一遍,拿起来看,任何变化都没有,于是这第一道环节,便算是过了。
紧接着便有人试菜,就在白绯寒觉得应该不会有人蠢到在饭菜里下毒之际,那位试吃的太监便双眼上翻,口吐白沫,随后应声倒地,下一秒便没了气息。
侍卫们上前来将尸体拖走,之后不需要裴宥吩咐,便将做这道菜的御厨和送菜之人拖到了殿上。
“陛下,陛下饶命啊。”都不用细想便能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二人跪在门口,痛哭流涕,连连求饶。
那面对生死更显真情实意的哭声并没有使裴宥动容分毫,他的神色仍是像试菜之前的那般,嘴角微微上挑着,看起来心情不错。
白绯寒看着站在两人身侧的两名侍卫将长剑举起,随后双双刺入他们的心口,之后将剑利落地拔出,带出了喷涌着的、仍然冒着热气的鲜血。
血……那不堪回首的记忆只在一瞬之间便强行地闯入到了白绯寒的脑海之中,随之而来的,还有那鲜甜的、混杂着汗味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鲜血直奔上头,胃里一阵翻涌,为了不让自己吐在这暴君的身上,白绯寒毫不犹豫地拨开裴宥钳制着她腰的胳膊,之后快步地跑到殿外,手撑在一棵树上,弯着腰干呕。
看着见了血便快速跑开的白绯寒,裴宥低笑着,心中那对于她是暗阁刺客的疑虑打消了一些。
若是见不得血,那还叫什么刺客?
不明所以然的福恩只看到那承乐公主推开陛下跑了,而陛下还在这里干坐着傻笑。他们是吵架了吗?心中疑惑乍起,福恩决定去外面看一看,顺便替陛下好好地哄一哄那位承乐公主。
“让她先饿着吧。”裴宥观察到了福恩后撤一步的动作,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便立刻制止。他看了看身旁空了的圆凳,随后拿起碗筷,正要夹菜之时,看到了门口处的那一滩血迹,“把那地方的血清理干净,孤不想闻。”
待新鲜空气涌入鼻腔之后,白绯寒才缓过神来,大口地喘着气。
云留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回头看了看正在清理血迹的下人们,问道:“殿下,你还要回去吗?”
“不吃了。”白绯寒摇摇头,舔了舔发白的嘴唇,站在原地吹着冷风让自己清醒。
——
午膳过后,裴宥摆驾去到了御书房批阅奏折,按理说白绯寒是应当跟去为他磨墨的,但走到裴宥身边之后,他却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跟来,还吩咐她待在养心殿休息。
白绯寒也不跟他客气,径直走入了养心殿中,像回到了浮华殿那样,想都没有多想便脱下鞋子躺到了裴宥的床榻之上。
这床榻上铺着丝质的褥单,柔软而贴肤,床榻又宽又结实,比那浮华殿内一转身便吱呀作响的床榻不知要好上多少倍,白绯寒舒服地闭上了双眼,将胳膊随意地伸展了一番,随后还在这榻上又滚了几圈,才安安分分地躺好睡觉。
正当她的意识已经开始迷离之时,养心殿的门被推开,白绯寒闻声而动,本能的反应让她坐了起来,一改往常的慵懒娇媚,眼神冷冽地看向门口。
“殿下,是我。”云留端着一个大木盘走了进来,率先安抚了一下白绯寒紧张的情绪,之后将木盘稳稳地放在桌上。
熟悉的声音传来,白绯寒放下戒心,轻呼了一口气,清甜而不腻的气味传来,她看着云留将木盘中的碗碟逐一取出,哑着声问道:“这是什么?”
“楚王刚走,便有公公来告诉我御膳房里还做着些吃食,吩咐我过去拿。”云留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将木盘中的碗碟都拿出来之后,走到床榻边蹲下为白绯寒穿鞋,“殿下快去看看吧,都是你爱吃的。”
白绯寒走过去坐下,发现桌上放着的是一碗银耳梨汤和三碟模样精致小巧的点心。
她端起梨汤,舀了一勺送入口中,一阵甜香泛起,立马就荡平了先前胃里的不适之感。
在大快朵颐之后,白绯寒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正要回到榻上睡回笼觉之际,发现自己好像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红痕消散了许多的手心,随后将衣袖挽起,那条盘旋在白绯寒手臂之上的小粉蛇便睁开了眼睛,探起了头来。
“桃夭,做得干净一点哦,姐姐不想看到血。”她伸出泛着粉红的指尖轻点着桃夭的头,声音妩媚空灵似妖魅,眼尾下的泪痣红得醒目。
桃夭随即吐了吐红色的信子,离开了白绯寒的手腕。
知人善用,睚眦必报,秋后算账,这便是真正的白绯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