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酒铺又多了一个伙计。
她说完这些,郁潮极力压抑怒火,牙快咬碎了。
“你好好表现,说不定能早点回去。”宁语汐关上门。
她走后,郁潮深呼吸,但完全不起作用,他无法隐忍,一拳打在被子里泄愤。
郁金南,你的如意算盘打的真他妈漂亮。
把他丢在偏僻的岛上,让所有人忘却他郁金南有个混球儿子,从而在商圈挣回他丢尽的颜面。
多好的事啊。不管他远离了自己的世界会有多不适应,也不关心他融入新环境面临的处境。
郁潮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上午。
中午饭点,蒋琴顺走宁语汐手中的筷子,递眼色给她,意思是去叫郁潮吃饭。
他昨天爱搭不理的,宁语汐犯怵,脚灌了铅似的走不动。
“他不下来吃就别理他。”
筷子敲在她额头,宁语汐没躲开,蒋琴数落她:“你这娃子,哪能把客人晾一边。”
宁语汐想说:不是客人,是天上掉下来的伙计。顾及蒋琴刨根问底,她抿唇不语。
蒋琴分发碗筷,再次支使她:“快去,一会儿饭凉了。”
拉开椅子,宁语汐把筷子摆在碗边,不情不愿地去找他,扣指敲了敲他的房门。
大门紧闭,她在门前驻足,等不见动静,转身下楼。
就知道会这样,爱吃不吃。
宁语汐一个人下的楼,往她身后瞧,空无他人,蒋琴明白,招呼她:“咱俩先吃。”
桌子上全是昨天的剩菜,郁潮没动一口,她们饭量又小,完整的红烧鱼躺在盘子中,摆盘的一棵香菜还点缀在鱼上面,几乎和刚做出来的没有差别,与其说是剩菜倒不如说是新菜。
颀长的身形踏着楼梯向下,在两道目光中穿过客厅,全程不分给餐桌上的人一个眼神。
“吃饭。”她眼睛深邃,最后一次叫他。
郁潮背对客厅门口,支腿坐在台阶上,昂贵的鞋子沾染土地的尘土。
他单手攥拳,右手叠在拳头上,发力按动指根,骨节咯吱作响,手背留下红印,他眼底猩红,死死盯着某处。
吃你妈。
心底憋屈,无形的力挤压他的心脏,呼吸压抑困难,胸口严重起伏,郁潮毫不收敛脾气,表情是单一的不耐烦,“烦死了,别管我。”
宁语汐见他怄气,眼底闪过一抹冷冽,语气平和地警告他:“不吃,只有饿死,以另一种方式出岛。”
“用他妈你管我。”体位差距完全不影响他的气势,郁潮扭头吼:“别指望我待在你这破地方。”
态度要恶劣有多恶劣、脾气暴躁、目中无人,宁语汐险些做出放弃磨砺他的决定。
“你可以理解为你爸做决策,而我只是协助执行者,心怀不满对你爸发脾气。”
“都不是好人。”在郁潮眼里,宁语汐和郁金南已经划分成一类人。
她不争口舌之快,回去吃饭,顺手关上客厅的门。
“哐当”声吵得他心更烦了,郁潮干脆走出院子。
海边礁石林立,击碎反复袭来的海浪,微咸的风刮动衣服。郁潮登上最高的礁石,眺望海的那边。
过去这么久还没人发现他失踪了吗?高磊那家伙总不能也是狐朋狗友,见死不救的人。
掺杂绵细水雾的海风清凉,吹不走焦躁的情绪,郁潮踩着礁石顶端,阔步迈向矮小的石头,弯腰扶了一把礁石,湿滑粘腻的触感令他皱眉。
跳到沙滩上,郁潮瞅了眼指尖,绿色透明的浓稠物粘在皮肤表面,略带嫌弃的伸进海水中洗涮。
海边潮湿,礁石阴暗处长满苔藓,附近的石壁更是贝类丛生。
郁潮移开眼,搜寻一圈,找不到称手的石头,晾出手腕上去年送自己的生日礼物——百达翡丽腕表。
黑色表盘下方设计三个小表盘,简单大气。他喜欢这块表,高磊朝他借戴半天,都没同意。
但无论再怎么喜欢,也不过是一块表,活着要紧。表坏了可以再买。
生长在礁石上的蛤蜊密密麻麻,密集恐惧症患者看不了一点。
郁潮慢悠悠解开手表,硬着头皮,砸向凸起的蛤蜊群,贝壳坚硬,并牢牢吸住石壁,费了好大劲才砸掉,滚落在碎石中。
腕表的表盘裂痕从受力点延伸至四面八方,细长一条贯穿表盘,愈发狰狞。
撬开蛤蜊,取出它的贝肉,扔进海里冲掉泥沙,郁潮嚼了一口,脸色难看。
若不是困在这鬼地方,他能生吃这种东西?
脱离贝肉的蛤蜊空壳被郁潮丢入大海。
天色昏暗朦胧,白天张灯结彩的酒铺在黑暗中结束忙碌。
洗漱完,宁语汐趿拉拖鞋走进卧室,手心搭上门把手,对面郁潮房间的门透一条缝,漆黑一片。
他不在。
自中午出走,现在也没见到人影。
真是个难以琢磨透的人。宁语汐没由头脑海里冒出一句,合上门熄掉了灯。
郁潮打个喷嚏,揉揉鼻尖,躺在沙子里。
歹毒的太阳暴晒一天,沙子在夜晚依然残留余温,暖洋洋的。
他仰望夜空,群星闪烁,郁潮不记得他是如何在沙摊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