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郡主觉着豚杂粥闻着挺香，但因是豚杂做的，便有些嫌弃，并不想吃，见卫昭狼吞苦咽，毫无淑女形象，不由皱了皱眉，问：“有这般好吃？”

“嗯嗯……”卫昭腮帮子塞得鼓鼓，胡乱点头，含糊不清地道，“好次！”说完继续埋头苦吃，再也顾不上她亲娘了。

见她吃得香，安宁郡主悄悄地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低头瞄了一眼粥。

白瓷碗，浓粥绿葱，葱花星星点点，恰到好处的好看，看着就好吃的紧，闻着丝毫不腥不臭，香得紧，要不就尝一口？

粥不多，只装了小半碗而已，卫昭几口就吃没了，还馋得紧，扭头见她阿娘脸色凝重，一看就是嫌弃这粥是豚杂做的，便道：“阿娘，你吃不下，我帮你吃好了。”

卫昭迫不及待地伸手过去拿碗，却被她阿娘拦住了。她疑惑地看向她，听得她一本正经地道：“粥填肚，你别吃太多了，等下吃不下了。”

顿了顿，又轻声道：“我瞧着这粥不错，也尝尝好了。”

卫昭怀疑地看着她，安宁郡主面不改色，小勺了一勺放到嘴里，顿时惊住了。

清甜软绵，米香，和豚杂特有的香味交融，让人欲罢不能，豚杂也意外好吃，小肠粉且有嚼劲，猪肝爽滑，猪心爽嫩，一口接一口，不知不觉间，小半碗粥就被她吃了个精光。

安宁郡主抬头瞧见卫昭揶揄的神色，罕见地生出了些窘迫，但碍于母亲的威严，只能板着脸道：“吃着还不错。”

卫昭瞧出她的窘态，连忙趁热打铁道：“宜姐儿会做许多好吃的豚肉菜，可惜她不愿进府做厨娘，若是女儿馋得紧，也只能常常去她家食铺打打牙祭了。”

安宁郡主还陷在窘迫情绪之中，闻言下意识应道：“嗯，去吧。”

“谢谢阿娘，我就知道阿娘最好了，到时候我定给阿娘带好吃的回来。”卫昭计谋得逞，立即开心地搂着安宁郡主的胳膊画下大饼。

安宁郡主猛然回神，没好气地伸出指头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我何时限制过你出门。”

卫昭嘻嘻一笑，装萌卖乖。

不一会儿，传菜的婢女手捧托盘如贯而入，轻手轻脚地来到桌前，轻轻地把托盘里的点心放到桌上。

桌上便多了四碟点心：一碟春卷、一碟樱桃煎、一碟定胜糕、两碟素醒酒冰，两碗紫苏饮。

卫昭立即坐直了身子，目光直直地落在那粉的如琉璃般的素醒酒冰上。

与寻常的梅花状素醒酒冰不同，这一碟是桃花型的，还是重瓣的，透过层层叠叠晶莹剔透的花瓣，可见里面点点樱粉的桃花瓣碎，几朵姿态各异的重瓣桃花漂浮在紫粉色的水中，水面上还漂浮着点点落英，着实貌美。

这一碟素醒酒冰不是艺术品，胜似艺术品，太过精致，竟让卫昭不知该从哪里先下口为好。

安宁郡主也被这素醒酒冰的美貌折服，小心翼翼地勺起一瓣漂浮在水面上的落英，轻轻放入口中，霎时，一股带着桃花馨香的冰凉之气占据了她的唇舌，瞬间把她带回了初春时，冰雪未融，桃花盛放的桃林。

视觉、味觉、嗅觉的三重享受，给她以无与伦比的精妙体验。

“绝！”安宁郡主抚掌道，“沈家二位娘子不愧是品花宴魁首，厨艺非凡，不比宫里的厨子差。”

自那碗豚杂粥后，沈春宜的厨艺在卫昭心里已经到了无人可比的高度，她撇了撇嘴道：“我就觉得比宫里的厨子好，宫里的厨子可做好吃不出豚杂粥来。”

“他们一个两个鼻子都翘天上去了，也没见做出什么新花样来，来来回回都是什么羊签，鱼脍的，腻得很。”

“你啊，口无遮拦。”安宁郡主嗔笑道，“这话在家里说说就好，可不兴在外头说的。”

宫里出来的厨子大多心高气傲，非贵重食材不做，贵重食材也就那几样，吃多了也确实腻人，若让他们听到有人说他们还比不上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不得气歪了鼻子？

她们得罪人不要紧，就怕沈家两位娘子无故受牵连。

春卷外脆里嫩，樱桃煎甜而不腻，定胜糕松软香糯，再来一口冰冰凉凉的紫苏饮，浑身舒爽。

后面还有许多菜，卫昭只浅尝了个味就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筷子，幽幽叹道：“要是我有两个肚子好了，那我就能放开来吃。”

安宁郡主本还有些意犹未尽，听到她这孩子气的话，扑哧一声笑了。

“你这吃货，再多几个胃也不够你吃的。”

卫昭一脸认真地点头：“世上这么多好吃的，说不定还真不够吃的。”

说话间，一股鲜香扑鼻而来，卫昭目光瞬间锁定了传菜婢女手上的托盘。

豚肚包鸡，汤鲜味美，豚肚脆嫩，鸡肉轻轻一嗦，骨肉分离，满嘴肉香，卫昭喝汤吃肉，满足极了。

一碗汤尚未喝完，凉拌猪肚丝，溜豚肝，九转大肠，卤猪耳朵，红烧肉，豚大肠包子接连而上，卫昭和安宁郡主都顾不上说话，只不约而同地埋头苦吃。

有了那碗豚杂粥打底，安宁郡主对下水再也生不出抗拒，只觉得以前那是矫情，白白浪费了这许多好吃的。

“呃……好饱。”不经意间，卫昭打了个不雅的饱嗝，吓得她连忙捂住了嘴，眼珠子滴溜溜地看向安宁郡主，见她无暇训她，才悄悄放下手，轻柔涨得慌的肚子。

安宁郡主本是规矩自持的人，素来推崇食七分饱，极少破例。

不想今日却没控制住，足足吃了十二分饱，她肚子都快要涨破了，还止不住地想打嗝。

眼看着打嗝的声音都快要到嘴边了，她忙站起身一面匆匆往外走，一面道：“为娘还有紧要事要去处理，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

卫昭爽快应下：“好啊，阿娘去忙你的吧。”

她巴不得阿娘赶紧走，好让她一个人和宜姐儿蕙姐儿多聊一会好吃的。

待安宁郡主走后，卫昭忙让人把沈春宜和沈春蕙请来。

卫昭拉着沈春宜和沈春蕙聊了许久，就差把天南地北的好吃的都聊了遍，直到安宁郡主都差人来催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把沈春宜和沈春蕙送到门口，拉着她们的手道：“你们等我，我有空一定去你们家食铺的，你们都时候要给我多做些好吃的哦。”

沈春宜含笑应下：“好，你想吃什么就差人来和我们说。”

卫昭笑得眉眼弯弯：“我不会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