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灯火来不及细想这一切是怎么完成的。
戢时雨和妇人抱起因受惊泫然泪下的孩子们;
符箓所化的人型钳制住了对孩子们垂涎三尺的地魔;
自蒲公草中长成的箭簇直追地魔而去,一旦刺入其中便会漫散开来将其包裹。地魔们越是四窜,火势就越旺,所到之处掀起片片赤浪。
“你们几个散开跑,沿途见有人在外面便高声示警,快。”朝暮回身点醒了被眼前骇人景象钉在原地的几人,接着仰起头将目光放在倾注在齐灯火的背影上。
“那你们呢?”已经跑出好远,有人突然回头问,差点跟一只巨型“老鼠”撞个满怀,好在他反应机敏,附近的同伴也出手帮忙。
“不用管我们!”符衔山吼道,那道特殊的符咒在“巨鼠”的围攻下力有不逮行将消散,他连忙掏向腰间,却抓了个空。
那人也无计可施,回了个“你们撑住”便继续逃命。
场上仅余四个人。
矬子里的将军——朝暮和齐灯火,以及热心的好人——符衔山和戢时雨。
“这数量也太多了!”符衔山取出剑抵挡不断涌上来的地魔,一招一式却无甚章法,显然身心都不堪重负。
火攻虽然有效,可是仙力消耗也大,随着时间一并流逝的还有此间的灵气,施展仙法变得更加困难。
齐灯火一步步向戢时雨靠近,终于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几个人背靠着潦倒的院墙慢慢收缩防守范围,四下黑云压阵,几人已无退路。
“现在还可以突围。”朝暮的双臂撑起了结界大半,身形稳若磐石,但是额角凸起的青筋却暴露出力不从心。
“如果我们跑了,镇子里的人怎么办?”戢时雨知道自己修为微薄,却还是将蓄满仙力的手放在了结界上。
“修炼十载,到头来,我们就只能跑吗!”
符衔山是四个人中的例外,他站在结界外,使出了浑身解数劈砍,剑光在地魔的攻势里明明灭灭,不甘的情绪被声音传达得格外清楚——
“如果我们尽力一试呢?能杀一个是一个!”
能杀一个是一个?齐灯火预估了一下,“巨鼠”的实力在凌尘到碧云之间,单打独斗她尚有把握,群起攻之实难招架。
“符衔山,用青霄九式。”朝暮腾出一只手,双指并剑在符衔山背后点画起来。
符衔山被叫到名字时动作延宕了几拍,反应过来后重新起势,总算找回了与同窗对战时的感觉。
齐灯火接过维持结界的重任,余光里朝暮的剑指与符衔山的剑锋渐渐有了重合。
几招之后,符衔山的剑刺中其中一个地魔,那魔物如同砧板上的活鱼挣扎不已。
眼见符衔山被那出奇的力气拖得踉跄,朝暮指尖一转轻轻回抽,待它即将挣脱之时稳准狠地再次递出。
符衔山的剑再次命中了那个地魔。
与方才不同的是,在沸反盈天的万鼠争鸣中,几人听到了一声脆响。
“我杀死它了!”符衔山兴奋地喊道,那只地魔被长剑贯穿已不再反抗,魔气裹就的老鼠形态也在逐渐消失。
朝暮看准时机,手腕上挑往回一带,便有物体迅速划进结界,落在他的手中。
齐灯火定睛看去,果然是曾在炎阳见过的魔晶。
只是这块魔晶不仅小了很多,嶙峋的黑色表面还覆盖了一层银白。
朝暮转眸望来,齐灯火本以为他望向了自己,电光火石间明白他看的是大业山。
“这东西好像暴动了!”符衔山虽有一腔热血,但面对地魔的激变也不住地颤抖起来。如果如果说方才的地魔如兽群一般攀扯撕咬,如今一个个就像闻到诱人的鲜血气味,鼠头原本的空洞部位忽地涨出灰色的光,与之对视更是让人心胆俱寒。
齐灯火眼疾手快地将符衔山拽回结界内,开口时也有些焦急:“按理说先生们应该到了啊。”
“难道是我们杀了他的同伴吗?”戢时雨定定望着那小块魔晶,胡乱猜测道。
“不会,它们没有这样的情感。”朝暮仍是单手支撑结界,另一手突然用力,捏核桃般将掌心的魔晶攥的稀碎,试探着扔出一小块去。
巨鼠们瞬间如同饿了半个月的动物见了肉腥,不管不顾一窝蜂扑了上去,结界的压力骤然减小。
符衔山和戢时雨同时发出了惊叫。
“地魔不集群,这些地魔会不会是由于某种因为而无法继续壮大,所以开始在数量上分化。它们急着想要魔晶来继续长大,那么从某种意义上说……”齐灯火也不知道自己的分析是否靠谱,只是想通过说话缓解紧张。
符衔山:“我们不应该杀它?”
戢时雨:“它们还会长大?”
“我们也是魔晶。”
三人异口同声,朝暮说出了她的真实想法。
符衔山还处于回味状态,戢时雨的表情已经是惊恐的具象化。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话题没再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