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灯火站在最后,等着两人完成选择阵营的仪式,目光却落在对面石猫塑像下的人身上。想来,得知四人无法加入同一阵营的时候,朝暮便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祝辰看出了她的忧虑,凑近问道:“怎么没跟他选一个阵营?”
齐灯火没有回答,反倒蹙眉挖了他一眼。
虽然他热心地讲解了猫鼠戏法则,甚至大大方方地亮出了自己的牌,但是他告诉几人的信息都无法验证,齐灯火不能卸下心防。
“小齐!”祝辰显然猜中齐灯火的想法,“我没必要骗你们啊。这只是一次潜修而已,我会为了输赢欺骗朋友吗?再说,你们有四个人,我骗你们不是以卵击石嘛。”
齐灯火全程直视对方的眼睛,没有观察到心虚的闪烁,只有为自己辩白的认真和诚恳。
“我信你。”齐灯火不再纠结于此,抬步向朝暮走去。
祝辰因为她的信任眉开眼笑,见她离开神色又蓦地一黯,只能目送她走向对面。
朝暮本在低头研究手里的骨牌,待齐灯火走来便自然地将两张牌摊开在她眼前。
齐灯火本想调侃朝暮一句,看过他手里的牌登时说不出话来。
“两张……都是一?”
这骨牌不大,背面一张漆黑一张漆红,正面则会有一幅画。
朝暮拿到的两张图案相同,都是一只修长的黑猫在茫茫白雪中——后腿站立,前脚合十。
根据自己牌面上画着的七只老鼠围火而坐,齐灯火猜测他的牌代表了数字“柒”。
展示骨牌时,祝辰提到牌面以数字论大小,因此拿到两张“一”实在算不上幸运。
“你的呢?”朝暮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看着她的眼神甚至有些期待。
“我的红牌是七,可我的黑牌,”齐灯火心情复杂,“什么都没有。”
朝暮眼底涌起波澜,接过她的黑牌确认,拇指指腹在那冰凉的骨面上反复摩挲,以至于齐灯火拿回时已经沾染了他手上的暖意。
“没有,那……就是零。”朝暮启唇道,同其他人在圆坛中央集合。
“我们要互相通个气吗?”戢时雨的眸子在齐灯火和朝暮之间来回转动,小心翼翼地问。
朝暮不置可否,反而向祝辰询问:“法则上有没有说,牌面还有其他可能?”
戢时雨和符衔山都被他这话唬住了,祝辰脸上的不可置信微妙地维持了半晌,才有些磕巴地问他:“你拿的是……你拿到了什么牌?”
朝暮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并不作答。
“你方才还说不会骗我们……”齐灯火本不想拿道义压人,可祝辰此时的表现显然有破绽。
“不不不不,”祝辰的手摆出了残影,也顾不得阵营对立,“昨日法则里真的没有说,是在转山的时候,我们的同伴发现的隐藏规则。除了一到九,还有一种特殊的牌,叫作‘万灵牌’,牌面上什么也没有,但是在决斗中持有者可以指定其成为任意数字。”
“那不就相当于最大的牌吗?”符衔山抢白。
“是,”祝辰点头,“但如果持有者不知道这个规则,那它就失去了意义。因为规则上说这种牌很罕见,所以我一开始才没说……”祝辰的声音越来越单薄,看向齐灯火的表情无助又无辜。
齐灯火和朝暮对视一眼,突然笑起来,“原来你运气这么好啊,那我就不能找你决斗了。”这话自然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是啊是啊,”祝辰眼看气氛缓和,连忙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进山吧,我是半路过来的,还有一段路要走呢。”
“一切小心。”朝暮弯眸微笑,与巍峨神秘的大业山气场浑然不同却又不违和。
据祝辰所说,一旦走过圆坛,潜修就算正式开始,而两个阵营的“转山”之路不同,几人可能面临暂时的分别。
“这话该是我说才对。”为保持联络,齐灯火将自己的石碟交给了朝暮。
潜修不设死局,可几人从平野入山就是死里逃生,焉知山中没有奇险。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大业山存在的时间远比云静要久,沉默屹立,无绝终古,一视同仁地保守这片土地的所有秘密。
朝暮所在的阵营不同,几人一踏出圆坛,他失去了踪影。第一次见证潜修规则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唯有祝辰见怪不怪,甚至因为多了几个伙伴而嘴角上扬。
“我还以为你们也会消失不见呢。”不等齐灯火问出口,祝辰便解释了自己好心情的由来,“你们可以把转山看作天下营的课业,每日转山的路线都不同,但是距离很远而且不能御风御剑。看来大业山还是仁慈的,没把你们传送到起点,不然就惨了。”
齐灯火穷目远望,无论从什么方向去看,皆是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唯一能把握的,只有脚下的上行山路。
“不就是爬山嘛,我们出发吧!”少年人做事不会瞻前顾后,符衔山已经迫不及待。
齐灯火把符衔山的石碟要了过来,联通了石碟的另一半。
“怎么了?”朝暮带着关切的声音传过来,齐灯火心中庆幸大业山没有禁止通讯。
“没什么,”几人已经开启登山之路,“你也在转山吗?”
“嗯,”朝暮的情绪意外地不错,“我是从半路开始的,想来你们也是。”
齐灯火有些诧异,看了眼和符衔山并肩走在前面的祝辰,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和谁在一起呢?”
这话在旁人耳朵里就变了味,一旁的戢时雨迅速朝她眨了眨眼,好奇心已经溢于言表。
齐灯火:……
朝暮对此当然不察,“你一定想不到我遇见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