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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 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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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是有人把他放了出来。”

“你怀疑还有内鬼?”

齐灯火几度挣扎,还是遵从本心道:“乍一想很有可能。但是仔细想想,叶寄秋以死撼动了封印,不但暴露了约定日期,最终封印也被补上了。那人要真是内鬼,也太失败了。”

朝暮用假设验证她的想法:“如果他真有同谋,既能把他放出来,定也能将其他被裁汰者一并扔进封印,何须搭上叶寄秋的命。”

“所以放叶寄秋出来的人……或许先一步洞察了天魔的计划。可是,会是谁呢?”

“只要他没有恶意,是谁或许并不重要。”朝暮不忍她苦思冥想。

打断她的是耳畔的水声,听不真切才更扣人心弦。

两人加快步速前去查证。

“对,就是这个瀑布,亭子也是一样的。”齐灯火指着它如同指认罪魁祸首,“水飞流直下,水里的时间也汹涌澎湃,实在是离奇。”

朝暮点点头,知道她说的是第三日的奇遇。

两人本驻足水边,朝暮抬步就往水里迈,还顺手拉下齐灯火。

“你做什么!”齐灯火对这水很是提防,直到立在水中才恍然大悟。

原来河源之水可以消解时间,人们不会因为涉水而变换形态。齐灯火一只脚已沾了水,干脆在前进和退缩之间选择了后者。

“亭子。”朝暮指着他的目的地,另一只手仍攥着齐灯火的胳膊。

在齐灯火看来,亭子仍是白玉八角、独立水中,不过为了满足朝暮的好奇心,她只好上亭。

亭中摆设却有了不同。

书案与纸笔被低矮的茶几取代,茶几两面各有一张坐席。朝暮反客为主在对面入座。

“我这边的是茶盏,你的是酒杯?”茶几很空,摆放的物品正如齐灯火所言。

朝暮谨慎地凑近嗅了嗅,确认杯中酒气清冽。

转山不再提供法器,齐灯火迟疑着是否要品尝这热茶,但见朝暮已端起酒杯。

“要换一换吗?”齐灯火记得他不爱饮酒。

“不用。”朝暮以一种决然的态度将其饮尽。

齐灯火没什么头绪,也跟着啜饮一口。

连猫变成鱼骨头的事都已经历,眼前闪过的白光未让她惊讶分毫。

茶几上多了一个棋盘,原本放杯盏之处也已变成棋瓮。

“朝暮?”对面的人虽已消失,但齐灯火仍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嗯。”还能听到彼此,看来两人只是被大业山以某种形式分隔。

齐灯火的声音多了一分窘迫:“我不会下棋。”

朝暮反倒松了口气:“我也一样,来吧。”

伸手打开棋瓮,齐灯火执黑先行,占据右上空角。

朝暮落子天元,齐灯火扶额苦笑。

如果今日的考验真是下棋,两人怕是要栽在这儿了。

直到黑子已落满四角,白子仍在棋盘上漫游。

齐灯火执子进攻,正欲调侃朝暮,忽然听得一段陌生的对话。

“起事之时,我冲冠一怒为红颜,怎么也料不到今日,能将万里山河尽收眼底。这一路走来,得你们几位挚友并肩作战,可见命运待我不薄。”

“沉疴扫尽,百废待兴,此时感慨尚早。”

“是,那是自然。只是如今军中、坊间无人不议,这偌大的江山究竟何人做主?远溟,如此沸反盈天,我就不信你全然不闻。”

“我知。”

“夜长梦多,你我当早下决断。”

“是早下决断,还是先下手为强?”

“都是一样。云氏驻扎天关,金昶盘踞西南,三灵伏于东海,你我居中而难安。若不先下手,怕是……”

“战乱初定,全军不必枕戈待旦,黎民亦脱困于水火,何来难安?”

“暮兄!”

“难安的,是人的野心。”

不知姓名的两个声音对峙,齐灯火与朝暮隔空对弈,瞎猫碰死耗子似地杀了几个回合。

“我有野心,你就没有吗?如今天时地利,我们占尽先机却当断不断,就是给了他们趁虚而入的机会啊!”

“金云辞暮,义气相倾;引为知己,共济苍生。当初发愿言犹在耳,不过百十载便已反目。”

“不是你我不仁,是他们不义!还什么金云辞暮,金昶空担结义之首,背地里做尽不耻之事……”

“够了!”

与他的怒喝相伴,是棋子摔于棋盘的清脆声响。

齐灯火摸进棋瓮的手一顿。

半天不见落子,朝暮在另一边轻敲桌案。

她死盯了手中的物什一阵儿,咬咬牙将它送到孤居天元的白子旁边。

对面一时凝滞。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齐灯火轻声道。

那显然不是一颗棋子,更像是一个不经意的玩笑。

它有着与棋子同样冰凉光滑的手感,以至于齐灯火并未注意,直到摸到它锋利的棱角。

朝暮落子将它围住,回答得云遮雾罩:“可以说知道,也可以说不知道。”

直到它的四角被封死,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它拿下棋盘,齐灯火才在记忆中找到了答案。

“这是不是你腰上挂着的……诶!”

不等齐灯火把话说完,朝暮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如消失时那般突然。

耳边万籁俱寂,桌案上的棋盘也不见踪影。只有朝暮指尖的那片碎石,证明此前的一切并非黄粱。

前面就是瀑布,为何没有水声?

齐灯火起身环视,没有在意朝暮的动作,她刚要告诉对方这个可怕的事实,停滞水流忽然再次奔涌。

水声激荡中,她诧异地低下头,发现朝暮正在摆弄腰间的挂坠。

“难道……这是你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大业山里?”埋藏于棋瓮中的碎石已与原本的挂饰融为一体,更让齐灯火摸不透那究竟是何物。

“你觉得它像什么?”朝暮解下红绳上系着的坠子,搁在齐灯火手中。

齐灯火仔细端详着他给的石片,它虽是两块碎片组成,却契合地没有一丝缝隙,仿佛本应如此。墨色的石片上端如桶,下端外扩,形状绝非天然形成。

“唯一肯定的是,它尚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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