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小雨过后,就是文德帝的生辰了。兴许是年岁到了,每年这日,文德帝总要把朝中大臣和宗世子弟宣进宫庆贺一番。
生辰前一日,文德帝宣于是之进了宫。
章禄台是文德帝批阅奏章和见臣子的地方,邻水而建,风景极好。
于是之今日换下盔甲,着一身红色圆领宽袍,腰间系着玉带,戴着官帽平静的站在章禄台屋外,等着殿中文德帝与贺太师说完话。
从小侍奉文德帝的公公,陆清走过来对着于是之客气道。
“世子稍等,昨日圣人查阅太子殿下功课,见殿下功课见长,还做了一首极出彩的诗讨了圣人了欢喜,这才就宣贺太师进了宫。”
于是之点头,继续站在章禄台的殿外的廊下等候。
贺太师学富五车,为人忠直,他只尽心教导太子,也不管朝中之事,于是之一向敬佩这种人,要他多等几刻也无妨。
半个时辰过去,殿中走出了一身紫袍玉带的老者。
老者见到廊下的人,笑道。
“让小于统领多等了,老夫惭愧呀。”
于是之听到声音,转过身,躬身行了个礼,“太师说笑,圣人与您自有要事商量,晚辈一个小小统领,多等几刻又有何妨。”
贺太师今年已有六十高龄,历经两朝之事,身上丝毫不沾染官场浑浊之气,还是透露着一身文人风骨,他满意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虽贵为公府世子,却丝毫不靠家中,凭自身本事当上了巡防营的统领,比自己家中的子孙要出息不少。
贺太师温和出声:“快进去吧,别让圣人久等了。”
“嗯,”于是之沉声应下,红色官袍轻轻摆动,身影消失在了章禄台的廊下。
陆清含着笑送走了贺太师,往殿里看了一眼,幽幽出声,“也不知以后谁能嫁给金陵城中这个难得好儿郎。”
章禄台里,于是之走到文德帝面前,跪下行了礼,“臣参见圣人。”
龙椅上的那个帝王抬起温和的眼,这是景朝历代以来性子最柔和的一个帝王了,但帝王就是帝王,是这个天下最尊贵之人,身上还是会透出帝王威严,令人望而生畏,他淡淡开口。
“起身吧。”
于是之撩起官袍,垂下眸子,收起了平日在营中的脾气,站在文德帝面前听他说话。
“今日宣你过来是要嘉奖你?”
“圣人上次已经下旨嘉奖过巡防营,营中的将士心中对圣人的旨意十分开心,护卫金陵城本就是巡防营的职责,臣不敢多求。”
文德帝清楚于是之的为人,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里一直小心谨慎,又不靠着家中做上了这个小小统领,就如贺英一般,只做个纯臣,他欣赏这种人,也喜欢这种人。
“朕只说了一句,你就用十句话来堵朕的嘴。”文德帝戏谑他。
于是之大惊,低下头道。
“臣不敢,臣以为圣人的嘉奖是天赐,多了只怕承受不起。”
“你受的起。”
于是之不敢再顶嘴了,只听问文德帝说:“上次嘉奖是对巡防营,这次,朕琢磨着,封你为殿前司副都指挥使,你可愿意?”
从一个巡防营统领到殿前司副都指挥使,连跳了好几级,这样天大的好事若要论到旁人身上只怕早就笑出了花,可于是之面上毫无喜色,反而有着忧愁,“圣人恩赐,臣本不该拒,只是这连跳几级,臣觉得太过了些。”
文德帝看着他,觉得他谨慎过了头,“去年,霍朗受了伤,身子养了一年也不见好转,伤势反而越重,前阵子他请旨,希望寻一个人来代替他,恰好巡防营抓贼有功,朕这才想到了你,你父亲对你一向严苛,也听闻你两不和,正好这次朕替你撑腰,让他也瞧瞧你的本事。”
霍朗是文德帝封也是殿前司都指挥使,去年他受伤的消息,于是之略有耳闻。
得知自己这都指挥使的职位和朝中官员并无关联,于是之就接下了这差事。
他跪下叩谢,“多谢圣人抬爱,臣必不会叫圣人失望。”
文德帝看着面前的青年,满意的笑了,又道。
“明日是朕的生辰,明日你就在朕身边站着吧。”
“是,臣领旨。”
说完此事,文德帝挥了挥手让于是之退下,年岁上来后,公文奏章也批不了多少,身子总是觉得乏累。
于是之扫了眼文德帝困倦的脸色,拱了拱手,“臣告退。”
文德帝没有回他,闭起眼,撑着右脸在桌案上闭目养神。
出了章禄台,陆清就上前对于是之道贺,宫中藏不住秘密,何况方才文德帝的声音也不小,“恭喜世子,哦不,恭喜小于大人了,以后可要好生关照。”
晋官以后,于是之也不敢自傲,对着陆清他依旧很是谦虚,能常伴君王身侧的都不是简单之人。
“公公谬赞了,本官以后还要多请教请教公公。”
陆清听后笑的很是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