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如水般长流的情感早已从他身侧流过。
步彤其实不愿意搭上自己。
不付出就什么也没有,他急于从报复的枷锁里解放,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是时候了。
步彤拎着衣服走到岸边,月色朦胧,白衣青年悄然入水,长发随水波起伏,周围空气被他的气息感染,静谧深沉。
段御清靠在树干上,垂眸看向树下青年褪下的衣袍,沉默的守着对方。
流动水声钻进他的耳中,段御清又嗅到青年身上那股甜腻香气,悄然攀上他的肺腑,勾起多日克制的饥饿感。
他有些难熬。
男人转头的模样被步彤印在眼中,他瞥见对方耳尖泛出的滚烫红意,然后挥手在男人脚下泼出一片水痕。
段御清被迫回头,问:“怎么了?”
步彤在纠结中给自己下达最后通牒,费力吐出一口气,对男人笑道:“我摸不到背,你……帮帮我?”
段御清不知道这次步彤举动下潜藏的含义是否与之前不同,他的感知早已在青年流转的眼波下变得混乱不堪。
他没办法拒绝对方,于是拿起岸上的绢帕,溪水越过他的腰,青年的呼吸声清晰落入耳中。
步彤被他的容貌晃了神,被月光镀上金边的神祗垂眸走向自己,在审视中,他千疮百孔的腐朽无处遁形。
他骤然转过身,颤动的肩膀衬出他的情绪,是对于即将面对的情感的恐慌与畏怯。
也就几息间,步彤又恢复了正常。
他出声:“轻点。”
“好。”
手心隔着绢帕触及到青年的皮肤,段御清只能摸到一片冰凉的雾,雾在水面飘渺,在风里化成漫天的雪,将他融进凛冬。
他几乎是立即就涌出将青年拢进怀中的念头,手腕僵硬的停在半空,半晌,又继续擦拭下去。
“步彤,你不必这样。”清凉的绢帕抚过青年的肩头,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步彤眼神胶凝,轻启唇齿:“是怎么样?”
“不必……一遍遍地试探我。”段御清有些难以开口,但还是说了下去。
一次又一次,青年的引诱将他的神魂都打散,如泡沫起伏。
“我既然说过,会对你负责,带你回家治病,就一定会做到。”段御清将半干的绢帕重新润湿,撩开青年的长发,“你不用试探我的态度,这无关乎我们之间的关系。”
“哪怕你做出任何选择。”段御清动作轻柔的擦过步彤的背,声音平静,“带你回去治病,是我的选择。”喜欢对方,也只是他的事。
青年回应与否,都不会撼动他分毫。
步彤没想到男人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比先前的承诺更加直白。
他尊重青年的任何选择,他永远坚守自己的责任心,在原地等着青年走近,亦或是陪对方走完人生里短暂的路。
这是他身为君子的意气。
步彤沉默转身,环住男人的腰,指节紧绷着,苍白浅薄,透出青色脉络:“好。”
两人目光交汇,步彤攀上男人的肩,借着月光吻上对方干涩的唇,睫毛随着喘息颤动,蝴蝶般落在对方侧脸,呼吸交缠相拥,不带任何情欲,雪一样凉。
段御清用唇描绘出他的鼻梁,眉眼,摩挲着细腻的柔软,嗅着发丝的气息,无声的将夏夜拉长。
他覆住肩上的手背,探入指缝,十指相扣。
两人心照不宣的将情绪藏进冰凉又炙热的吻,摇摇欲坠地跌进水面,蒙上淋漓的月光,顺波缠绵流淌。
——
夜半。
青年蜷缩在男人怀中,双眸轻闭,将尘世喧嚣隔绝在外,显出少有的安宁。
段御清轻抚着他的脸,朦胧月影下,他的指尖蹭过青年柔软的唇瓣,多出的红润点缀着青年的淡漠。
他将青年搂紧了些,阖眼入睡。
步彤悄然掀开眼,眼底晃出清明。
系统见他还没睡,将这几天攒的问题一股脑塞给步彤:“他为什么说你试探他?”
步彤心情好,大发慈悲的给系统解答:“我要看看他为这份责任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害怕沉沦在男人的情感之中,但他想知道对方喜欢自己能到什么程度。
越喜欢才越好利用。
他将恨意化作无尽的筹码,在立于段御清心上的赌桌上,孤注一掷。
他破壳而出后,赌赢了开局。
步彤略过心中星点的于心不忍,想了想,又道:“之前想着要修复金丹,顺便看看他道德感有多重。”他叹了口气,“不愧是君子,所以我只好以身入局了。”
步彤用此间种种试探男人的承诺的可信程度,段御清出乎预料的交给他一份完美答卷。
他此时才敢确信,段御清一定会带他回归灵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