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彦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怎么样,是不是跟以前喝过的都不一样?”贺听澜问。
“好喝!”傅彦道,“这是什么酒?我以前怎么从未喝过?”
“是红果甜酿。”贺听澜说,“今年新下来的红果,最适合泡酒了。”
说着,他又吸了一口,砸砸嘴,抱着芦苇杆在那叨咕:“我还在长身体,不能喝太多烈酒,要喝甜甜的果酒……”
傅彦看他这副模样怪好玩的,不由自主地笑了。
“论果酒的话,我只知道有葡萄、桑葚、枇杷、青梅、桃子、杏子和杨梅,还从未听过红果也能泡酒。”
“不过这味道确实惊艳。”傅彦感叹道,“你是怎么发现这种喝法的?”
“我很小的时候就喝过了。”贺听澜在屋顶上躺了下来。
“小时候我娘最喜欢喝红果甜酿,那股清甜味把我馋坏了,我就闹着也想喝。”
“我娘说小孩子不能喝酒,所以顶多让我舔一口,再多就不能喝了。”
贺听澜说到这儿乐了,“所以我就想出来了这么个馊主意。”
“我娘不是把酒放在上锁的仓库里嘛?那我就爬到屋顶上,用芦苇杆偷酒喝。”
“那时候我被自己聪明得不行,趴在屋顶上喝了个饱。”
傅彦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猜你后来一不小心醉了,在屋顶睡了一晚。”
“靠!你怎么知道的?”
傅彦挑眉,“很明显。”
“然后第二天一早我娘发现我躺在屋顶,酒坛子里的酒少了一半。”
贺听澜歪头又吸了一大口酒,“当天我可惨了,我娘刚揍完我,我师父刚好回家。”
“他本来还关心我来着,听说我偷喝了半坛酒,气得也揍了我一顿。”
“噗。”傅彦忍俊不禁,“该你的!”
贺听澜这次没有回怼他,而是把芦苇杆递了过来。
傅彦欣然接过,也喝了一口。
“不过在无名寨你是老大,没人管得了你,你干嘛还要偷酒喝,为什么不直接进库房拿走一坛?”
“因为这样会让我想起小时候。”贺听澜说。
“小时候也是这样,一边偷酒,一边躺在屋顶上看星星。”
他凝视着上方的星空,那一瞬间他的双眸比漫天星子还要亮。
傅彦扭头望着贺听澜,一时间有些出神。
“后来在寨子里我也试过几次,但总觉得没有小时候的味道了。”
傅彦的心绪有些乱,不假思索地就问出了口:“也是和别人一起吗?”
“没有啊。”贺听澜诧异道,“之前我都是一个人来的。”
随即他冲傅彦笑笑,“你是第一个。”
傅彦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那……我还挺幸运的啊。”他慢慢说道。
二人把芦苇杆传来传去的,你一口我一口,不知不觉喝光了整整一坛酒。
“诶,喝没了……”贺听澜自言自语地嘟囔道。
“我再找一坛。”
傅彦突然按住了他的手。
贺听澜莫名其妙,抬眼疑惑地看向傅彦。
“咱俩都醉了,再喝下去一会下不去了怎么办?”傅彦担心道。
“嗯……”贺听澜明显迟钝了很多,半晌才点点头,“你说得也对。”
他把芦苇杆往下一丢,把被掀开的那片瓦片重新放回原位。
“那就不喝了,咱们看星星!”
贺听澜将双手枕在脑袋底下,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晃着。
“你看,今天月亮好圆!”贺听澜突然兴奋地指了指月亮。
“今天是中秋,月亮当然圆了。”傅彦失笑。
这家伙果然是醉了。
“对哦!”
二人都笑了,十分默契地谁都没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夜空。
半晌,贺听澜开口:“郁文嘉,你想家么?”
傅彦有些发怔。
他想家吗?
他只知道自己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最终要回到金陵城,做回傅氏长公子。
可他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回去。
或者说,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见傅彦没有回答,贺听澜翻了个身,侧躺着,一只手托着脸,专注地看着傅彦。
“你如果想家了,我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你醉了,喝醉的人说的话不能当真。”傅彦失笑,“明天醒来你肯定反悔。”
贺听澜立刻反驳:“我没醉!”
“那你不怕我出去之后就把寨子给卖了?”
“嗯……”贺听澜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突然坐起来,用自己的右手小拇指勾住了傅彦的。
“你跟我保证,绝不把寨子的事透露给任何人!”
傅彦摇摇头:“我保证不了。”
“给你机会你还不珍惜,那就怪不得任何人了。”贺听澜赌气地试图甩开傅彦的手。
谁知道他一下子还没甩开,反倒被傅彦勾得更牢了。
贺听澜刚要起身,却被惯性给拽得没坐稳,结结实实地栽在了傅彦身上。
二人的脸仅相隔一寸,近得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彼此都有些迟钝,谁都没说什么,谁都没做什么。
同样的,谁都没有推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