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便是十足狂妄了。
如今堂外已经汇集了百人之数,指不定还会源源汇集那些来素家庄做客的武林人士。而她不过孤身一人,人质还被捏在对方手中。素明舟此方人马倘若有心,便在扣押人质的同时向她出手又有何妨?哪怕不能使彼重伤,救出楚少庄主也未必不成。
然而此时,堂内堂外竟无一人有所动作,百人聚集的场所一时间竟针落可闻。
妫越州对此分毫不意外,从她如今的神态更瞧不出有半分紧绷。或者说,自从那厢“长安”出现之后,她整个人便似乎又恢复到了漫不经心的状态中。见对面一时间未有动作,她便又开口道:“长安,过来。”
只是这四个字,仿佛便给了那蒙面姑娘莫大的勇气。她趁着众人愣神之际一下便撞开了钳制,跌跌撞撞地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口中还“呜呜”说着甚么。
霍颂回过神来,正欲去拦,却被素明舟摆手制止。而他是这里最大的话事者,有他如此表态,旁人自然也不会动作。于是众人便瞧着那蒙面女娃摇摇晃晃地闯进了荣安堂。可不知为何,楚人修却仿佛尚未回过神来,待到那女娃第一步踏进堂内的脚步声响起,他才如梦初醒,动作迟缓地自地上爬起。
“楚贤侄,还不快些出来!”素明舟担忧的声音响起。
楚人修恰巧同那蒙面人质擦肩而过,依稀能瞧见她发髻上簪的金钗摇摇欲坠,因离得过近,他上臂处的衣物还被勾出了些丝线来。楚人修并未在意,回头望见那蒙面的人质竟已恰好撞进了好整以暇的妫越州怀中,心中不免纳罕:“这人质瞧着分毫没有武功,却原来听力不错。不过,我怎记得曾经霍颂说过……”
他走出几步,却突感周身乏力——不仅内力似乎眨眼间已尽消,丹田处如陷死地;连外身的力气亦在飞速耗尽。
“贤侄!还不出来!”
此时,素明舟再度叫了一声。楚人修却如堕冰窖。
——有毒!恐怕是毒!
他深吐出一口气,用尽全身气力才能勉强自己直立,可若要张口说话却十分困难。等楚人修抬头望去时,恰好素明舟又发出了带着几分困惑的第三声催促。
“贤侄,且休要磨蹭,那妖女心狠手辣,你还在等些甚么?!”
这话音十足恳切,然而楚人修定睛瞧去,半点也不曾错过这位在江湖上素有贤名的素庄主眼底的波澜不惊。倘若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他看向荣安堂内,大约就是在看一盘已成定局的棋子。
——是他!这老匹夫!竟歹毒至斯!不知是何时已被他下了毒去!
他心思聪慧,几乎转念间便已明了了素明舟的打算:此番要齐力除去妫越州不假,只怕这老匹夫待我等江湖诸人也并非诚心!如今将我一并暗害,究竟是为了除去妫越州不择手段,还是我竟妨碍了他们的暗中阴谋?!
楚人修心中大恨,转头欲看妫越州的情况。然而身子一晃,便气力不支,委顿倒地。因此,他自然瞧不见妫越州在帮那撞入她怀中的女娃拿出堵口布条时的情况,更瞧不见堂外李尧风已在素明舟的暗中示意下向周围的人手下了命令。
妫越州似乎对这些动态一无所觉。她接住前来投奔的人,托着她的下颌替她取出布条的动作称得上是专心致志、小心谨慎,不见分毫异常。而那厢楚人修的倒地仿佛正是一个信号,先是玄机阁暗器打头,随后便是众人在素明舟的一声号令之下围攻而上。
“不好,楚家贤侄只恐已遭那妖女暗手!”素明舟喝道,“大伙儿一起上!且休令那妖女再有可乘之机!”
“州……州姊。”
妫越州动作一顿,先将小心出声的人拨去了自己身后,这才转身正面迎上了这森森杀阵。
暗箭如网,锋锐箭身之上皆淬着凛凛寒光,铺天盖地一般袭略而来。其后则紧跟着重重人身,刀枪棍棒其上,一拥而至,杀气如麻。
妫越州平视前方,恰好便与堂外的素明舟对上视线。后者眉头一拧,又缓缓露出个胜券在握的笑来。
妫越州则活动了下手腕,不知落于何地的那节钢鞭便已自动飞至她的手中。紧接着,鞭身翻飞,便在空中带起阵阵阵吟声,便如长龙腾飞,又似流星赶月,迅猛无极便先与那箭矢相对。
一时间,“咔咔咔”落箭之声不绝于耳,更有后方人马猝不及防被打回的箭刺中,好一番兵荒马乱。待到箭声刚平,闯进荣安堂的人里尚未来得及看清对方是否受伤,却率先见到了一闪疾厉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