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肯凑上前来,在谢允面前摆了好几下手,也不见谢允有何反应,于是当即脱了鞋袜,将一只正散发着臭气的袜子拎在谢允脸前。
“……”谢允一怔,一把掀飞他的手,“你作甚?”
阿尔肯被打得狂摇手:“你又作甚?你眼睛都快盯在人家姑娘身上了!你还记得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谢允闻声移过目光,不动声色地开始扯袖子。
这个时刻,对面抚琴的姑娘忽地一笑,“不过是略施小计,谢将军你便这么不经打?”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阿尔肯眼睛都瞪大了,他盯着青衣姑娘,半响才呐呐道:“楚……楚哥哥?”
那姑娘闻声轻笑,手中抚琴动作也停了下来,缓缓行了过来。随即展开双手,水袖轻抚,裙摆微动,腕子上的铃铛手饰轻轻摇曳,伴着盈盈的笑声:“谢将军,这一身装扮,够引人注目了吧?”
被点了名,谢允即刻一阵狂咳,他目光游离,耳尖似是泛上红晕,半响才低声道:“嗯。”
楚婉嘴角扬得更深了,忽地坐在谢允身侧,为他斟酒,作势要喂在他的嘴边。
谢允整个人都被烧红了一般,神情一愣又一愣,赶忙要出手相拦,便听见楚婉在他耳畔轻声说道:“隔壁有人在你们方一进入便盯上你们了。你们说是要低调,却反而一开始便被注意到。”
谢允怔了怔:“有多少人?”
“隔壁有一男一女,但在这之前,我听老鸨言,早在科考开始之前就已经有一伙人来了春香居,想必是你要找的。”楚婉垂眸将酒递在谢允嘴边,时不时听着隔壁动静,“待会儿我会在台上舞曲,你们可趁机将隔壁那人捉了去,也好问问去向。”
谢允点头,楚婉望了隔壁窗口一眼,扬声道:“那奴家便先失陪了,一会儿的舞蹈,二位公子可要为奴家加油鼓气呀。”
阿尔肯终于反应过来,也扬声道:“请姑娘放心!我与二弟定会支持姑娘的。”
谢允名声远扬,甚至很多人都能通过声音识别出他,为了隐去行踪,阿尔肯便主动担任一方,让有心之人误以为隔间之内只有两个小郎君即可。自然,阿尔肯这样说话,也有自己的私信。
谢允听得出来,但也没过多纠正,向楚婉点头,便默默酌起茶来。
楚婉缓步退出,方出了门,便瞧见隔壁姑娘也一同退了出来。她赶忙迎了上去,“姐姐!”
那姑娘闻声停下,瞧见楚婉后神情微怔:“这位妹妹好生标致,我竟没见过。”
楚婉垂眸道:“我是新来的,方才妈妈让我去给这间客人换杯茶水,我有些害怕,不知道这家客人怎么样。”
楚婉模样本就生得娇小,眼眸轻阖时,倒像是低声抽泣,让人心生涟漪。
那姑娘便即刻招了,双手轻拥住她,柔声道:“妹妹别怕,那家客人虽然板着一张还债脸,但好歹脾性也是好的,也断不会对小姑娘动手动脚。”
楚婉揉了揉湿润的眼眸,无辜道:“真的吗?”
这神情,似是被一只无辜小兔盯着一样,那姑娘瞬时心都化了:“真的。要是他们欺负你,你就唤我。”
“谢过姐姐了。”两人又简单说了两句,便分开了。
来这种地方不找姑娘陪,必然是有问题。
楚婉沉声上了后台,换好舞裙,便在老鸨的引导下上了舞台。
这刻人声鼎沸,台上花瓣飘落,红绸飞扬,台下郎君呼声、酒声、吟诗声不断。
楚婉便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登台了。
她一袭青粉色舞裙随风摇曳,赤脚行在台面中央,身上铃声鹊起,随漫天花瓣一般飞入舞台中央。
曲声起,嗓音扬,台上舞女如随风起,肢体似水,面似桃花,裙角旋了又旋,曲不断,人不停。
万众屏息中,鼓声忽停,灯光忽暗,楚婉步子轻浮,几脚踏在莲上。忽地,她一挥袖,一袭苍葭水袖迅捷而出,砸在四面皮鼓之中。
一声沉吟响彻房内,在寂静台中悠远传扬,忽地,又是一声。紧接着,只见水袖扬起,鼓声动荡,风起,水起,舞女起。
花瓣如天边降临,再次飞扬,楚婉嘴角微扬,随意端起酒壶便行至一位郎君身前,为他斟酒。
“公子请。”
这人面貌俊朗,但并不出众。不过正是从方才隔壁那间出来的人。
斟完酒,楚婉盈盈轻笑,掩面落回台中,又斟了酒,独自饮下,扮作舞女独舞落幕。
花瓣再次飞扬,楚婉在这之中,逐渐退了场。
台下谢允沉声观着,忽地指尖落下一只机械鸟。上有纸条,正是阿尔肯所为。
“找到了,是他。”
谢允眸子一凝,悄然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