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变得幽暗,有种末日降临的窒息感。
“走,跟我找地方躲雨。”男子要去拉她。
靳晶侧过身躲开。不信任他是其中一个原因。
“怎么了?”男子问。
“我不怎么信任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男子一笑,“我叫薛凯飞。你呢?”
“靳晶。”
“靳晶?怎么个写法?”
“革斤靳,三个日的晶。”
“姓靳的人很少。”
“那是你见识过的人少。”
男子一愣。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直接戳自己的短。
“那又如何?只要我愿意,我们家可以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男子有意无意露出自己手上的名表,意在暗戳戳告诉靳晶,自己家权势之大,财富之多。
靳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神情依旧淡漠。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孩。
薛凯飞有一丝恼羞成怒。居然还有人不把自家的财势放眼里。
“快走,要下雨了。”薛凯飞尽量让自己显得有耐心。
“不,我要回去工作。”
“你难道不想回去吗?”
“反正已经待了这么久。”
“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走。”薛凯飞语气满是不容拒绝。
跟你走?你算我的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靳晶心里鄙夷。
她转身要往回走。
薛凯飞拦住她的去路:“马上就要下雨了,我看这雨应该会下得很大,说不定还会发生泥石流。就算没有,山上一块石头滚下来你的小命也没了。”他表情语气严肃。
靳晶终于停下,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她不知道该给一个陌生人什么反应合适。
“下雨了,快找地方避雨。”薛凯飞拉着靳晶走。这一次,她没有反抗。
他带着她往山上走去。有没有搞错,都下雨了还往山上走?下雨都要爬山?不知道下雨路滑爬山最危险吗?
“没别的地方,有个山洞,先去那里。”薛凯飞自己把原因说了出来。
踏入洞里那一刻,雨突然加大。好像天上有人大盆大盆往下面倒水。这雨势,像可以直接把人淋融化。
洞外大雨倾盆,狂风呼啸。雨大得模糊了一切。树木看不见,山石看不见。若是独自一个人在这里,绝望的恐惧油然而生。
自己身边就薛凯飞这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发现他在看着自己。这眼神,就跟他刚才在店门外看自己的眼神。
靳晶回看过去。他到底在看什么?
他走过来,扒开靳晶肩膀的衣服。
靳晶伸手要甩他巴掌,被他抓住。
一边捏着她的手腕,一边看她的双眼:“靳晶,你愿意跟我生孩子吗?”
“不愿意!”她脱口而出。莫名其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这样的问题也问得出口。生孩子相当于走鬼门关,薛凯飞这样问,等于问你愿不愿意为我丢掉半条命。
反正生孩子的又不是男人,又怎么会体会到这种苦?针不扎自己身上,自己怎么会感觉到痛?
他们又付出了什么?嘴巴一问,身体一爽,孩子就有了。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认为所有女人都愿意给他们生孩子吗?
未免太过自信。
“我是来通知你的,不是来征求你同意的。”薛凯飞说。
哦哟,上演起霸道总裁的戏码了?
“呵呵,你没有权利,我也没有义务。”靳晶回道。
“这可由不得你。”
自己一个长相普通原生家庭也不好的女孩,会被一个高富帅垂青?现实生活可不是总裁小说啊。
靳晶内心没起任何波澜。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希望靠婚姻改变自己的命运。对方有钱又如何?给不给你花,是另一回事。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能靠的,只有自己。
暴雨还在下,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甚至,似乎越下越大,好像不把这座城市淹没誓不罢休。
天越来越黑,光线也越来越难进入洞内。洞里也越来越黑,能见度越来越低。
靳晶感觉到冷。抱臂瑟缩。
薛凯飞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到靳晶身上,然后忍着寒冷在能见度低的洞内升起了火。
洞内顿时亮起火光。火红色的光映在两人脸上。
洞里渐渐温暖起来。
“不要以为有钱人除了赚钱花钱什么都不会。”薛凯飞看着靳晶说。
我没以为过。靳晶想说。但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如果薛凯飞对靳晶说“我爱你”之类的话,靳晶是绝对不会信的。才刚认识,哪来的爱?连喜欢都不一定有。一上来就说爱的,觉对是个渣。
靳晶跟薛凯飞保持距离。因为他拉了自己的衣服。
靳晶看着茫茫的洞口,想冲破雨势回到店里继续工作。跟薛凯飞待在这里,要待到什么时候呢?
“喂,你要去哪?”薛凯飞把即将淋到雨的靳晶拉回来。
“我要工作。”
“我的人很快就来接我们了。”
“他们怎么来?”
“直升机。”
靳晶有点想笑。但忍住了。谁知道他们在哪里?这个地方可是没有信号的,靳晶无数次想联系生养自己的城市,但,永远没信号。
薛凯飞却认为自己家的飞机能找到这里?天真,搞笑。
他上来撕扯她的衣服。
她吓了一跳,反抗起来。
薛凯飞这个一米八几的肌肉男,轻而易举就将她拿下。
靳晶反抗不过,最终让对方得逞。痛得眼泪流了下来。
事后,靳晶也没在他眼里看出哪怕一丝喜欢。好像对自己做那样的事,只为了完成任务。
“为什么?”她呜咽着问。
“要你生下我的孩子。”还是陈述性语气。
靳晶不再说话。看着地上从自己身体里流出的血无声地痛哭。她不想让薛凯飞听到自己的哭声。对不在乎自己的人哭,是种浪费。
直升机到来之前,薛凯飞又碰了她不知道多少次。目的性似乎很强,就是要孩子。
哭累了,靳晶迷迷糊糊睡去。但很快又惊醒,因为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欺负她的薛凯飞。
不知道跟瞌睡虫搏斗了多久。终于实在顶不住。
也许已经到晚上。谁知道。外面一直是黑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黑黢黢的洞口,然后昏睡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可能两个小时,可能十几个小时。靳晶实在是太困了。
再次醒来,听到人说话的声音。不止薛凯飞一个人的声音。
他家的飞机真的来接他了。
“找到了,就是她。”靳晶看到薛凯飞指着自己。
几个人朝自己走来,把自己架起来,抬到飞机上。
真的……要告别这里了吗?真的要回去了吗?
薛凯飞愿意回去,自己可不一定愿意。她喜欢这个幸福宁静的繁华都市,建筑漂亮人也好,汽车行驶的声音也不大,扰民的现象根本不存在,连喇叭声也几乎没有。
而生养自己的地方呢?大半夜也能听到吼着说话的人,路怒族多,吵耳的喇叭声不绝于耳。她可以肯定,在这里快乐的时刻比在原来的地方多。她更愿意待在这里。
回去之后,还不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流浪者?
薛凯飞则不同。他家族势力不在这边,回去之后可以随随便便吃香喝辣,当然迫切希望能回去。
靳晶挣扎着要下去,飞机上的人集体按住她。
真的……要回去了?好舍不得……
“你确定你没看错?”另一个男人问薛凯飞。
“看了肩膀,没有错。”
靳晶肩膀的衣服再一次被拉下来,一张张陌生的脸挤过来。
自己肩膀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个乍一看像婴儿的紫绿色图案。一个胖嘟嘟的,做爬行姿势的婴儿。
这又说明什么呢?也不知道是谁在自己还没记事的时候乱画上去的,怎么洗都洗不掉。是谁手那么欠?
“你放心,生了孩子以后,我们会补偿你一笔巨款,你这辈子都花不完。”有人对靳晶说。
靳晶沉默。
“当然,每多生一个我们可以多给一千万,你要更多,也可以商量。”那人又道。
自己生的孩子,就那么值钱?但,为什么?为什么不找别的女人生?以他们的条件,漂亮的,学历高的,轻易就能找得到,那些女人的基因不是更优秀吗?
“我不愿意呢?”靳晶说。
机舱内死一般的沉静。好像所有人都为靳晶大胆式的拒绝感到震惊。
“这可由不得你。”说话的好像是个权力更高的人。
“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靳晶问。她不怕说这话他们会把她赶下飞机让她再也回不去。赶下去更好,她更爱这里,她愿意一辈子在这里生活下去。
回到原先的城市,熟悉感扑面而来。这么久没回来,这里好像有了些许变化。这种变化让她觉得陌生。
她被专人二十四小时监视。不允许她吃避孕药,一有情况立马汇报。
直到孩子出生。靳晶抱着怀里嫩得像豆腐一样的儿子,怜爱地看着他。千辛万苦生的儿子。
有人要来抱走,她就歇斯底里。他们只好作罢。
他们对刚生完孩子的虚弱的靳晶放松了监视,靳晶找准时机,偷偷逃跑。
既然这是自己生的孩子,那么就有义务教育好他。靳晶觉得自己不是生育工具,没有义务给他们家传宗接代。
她对男人无感甚至厌恶,那么,余生就跟儿子两个人过吧。
这样挺好的。
虽然儿子以后也会长成男人。能做的,就是要把他教好,绝对不能是个人渣。
儿子就儿子吧。受的欺负不会那么多。告诉他保护好自己,不伤害他人就够了。
就是这次推着儿子出去透气,竟然撞见了薛凯飞。差一点就要骨肉分离。
靳晶后怕不已。
看着熟睡的儿子,她把脸贴过去,感受这个小小的人儿的气息。
发誓要做他坚强的后盾。
第二天,听到门外有敲门声。彼时靳晶正陪儿子玩躲猫猫游戏。就是拿一块手帕挡住自己的脸,问他:“妈妈在哪里呀?”
儿子掀开手帕,看到自己的妈妈,靳晶笑着说:“找到了!”逗得儿子咯咯笑。
幸福的母子时光被敲门声打断。
从猫眼看,门外竟然是薛凯飞。还有他的同伴。
竟找到这里来了。
敲门声再次响起,靳晶被吓到。
怎么办?肯定是来要儿子的。
为什么就那么执着自己的儿子?
“开门!靳晶开门呐!我知道你在家。”薛凯飞语气像命令。
她慌忙抱起儿子,食指竖在嘴边做噤声动作。儿子似乎理解了,很听话地配合。
靳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
门外的人渐渐失去耐心,敲门变成砸门。嘭嘭嘭的声音听得心惊肉跳。
靳晶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无能为力。
终于,她呜咽起来。然后哭,放声大哭。
儿子也跟着哭。
靳晶隔着门叫道:“你们走,走啊!”
“开门!”敲门声再次响起。
“再不走我报警了。”
靳晶从猫眼看到,薛凯飞低声遣散了带来的人。
“靳晶,把儿子给我,你还可以再生。”薛凯飞语气稍微软了下来。
“我又不是生育工具,我生的孩子不是物品,为什么要给你?”
“你还可以再生。把孩子给我,孩子是我们家的。”
“是我的不是你的。你走!”靳晶痛哭。
门外沉默一阵。
“你说,多少钱买断?”薛凯飞问。
靳晶无语。还在说钱。过了一会儿,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要我儿子?”
薛凯飞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最后终于开口:“你有特殊体质,只有你生我们家的孩子才能将我们家流传下来的能量延续下去。”
“什么能量?”
“这个不能告诉你。”
“呵,”靳晶冷笑,“都快0202年了,还有这种搞笑的迷信。”
原来是这个原因。家世显赫的人到底图一个普通人什么呢?总要有所图,不然,哪个会看你一眼?
“你把门开开。”
“不。”
“快点。”
“你走。”
“孩子必须给我。”
必须?有什么事是必须的?把必须两个字去掉又能如何?
两个价值观不一样的人,是谈不下去的。要么不欢而散,要么把自己气到吐血。
靳晶没有什么要对薛凯飞说的。她不说话。
总之今天的这次,没给薛凯飞带走孩子。
不知道他会不会死心。反正,改变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就算真的变了,也只是在威逼利诱的压迫下做的伪装。靳晶也没抱要改变对方想法的希望。
那种改变别人的成就感,她根本不需要。
要说努力让别人爱上自己吗?靳晶不可能去做那种事。感情是两厢情愿,不是一方的将就讨好。
她从小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子。这样的妈妈教出来的孩子,一定不会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