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朴晚也不知道去哪,休息日的安排她一向随缘,没什么固定路数。
比如说现在,只要能远离程莫霄,去哪都行。
“没毛病吧姐姐,这么冷的天你就一针织衫?”江芥像个老妈子一样在旁边叨叨个没完,不等她回答,话锋一转又开始咧着嘴八卦:“那人谁啊?”
嘬着手里的咖啡,朴晚信口胡诌:“新招一门童,开门儿的。”
司机余光瞥着副驾驶,拇指摩挲着方向盘:“行,不愿意说,小的多嘴啊。”
说完抬手又把音乐声音调高了一点,没再开口。
不知道是不是避开过敏原的原因,那种神经紧绷的感觉,脱敏了大半。
朴晚确实没有公开过和程莫霄的过往,连朋友圈合照都没发过,这么说起来颇有渣女那味儿。
也不是故意藏着掖着,一开始是缺了那么点儿分享私事的勇气,到后来真想发点什么的时候,人没了。
承认已婚后的分道扬镳,终归和恋爱后的官宣分手不一样。
真要拎出点儿区别的话,前妻这个词,对比缘分使然的前女友,平添了太多责任的成分。
当然了,还没离,也算不上前妻。
可程莫霄最后那句话,又用什么身份说出口的呢?
还有那个尾戒...
啊,烦烦烦,真够烦的。
朴晚摸出手机,鬼鬼祟祟地翻开程莫霄的朋友圈,只有几条零散的推文宣传,仔细看看,中间还夹着一张放假通知,很官方。
接着又溜进黄昏的,大差不差的推文转发,复制粘贴一样,全是工作。
芒冬暗日,路过的树杈上好像都上了釉,朴晚歪着头瘫在座位上,放空喃喃:“切,没劲...”
音响不嫌烦的吞并着rap的音节,江芥的声音再一次扬起:“谁没劲?你有劲正好跟我去搬个货?”
“婉拒了哈,从你嘴里说出来没好事。”朴晚撇撇嘴,食指在空气中晃了两下,又腾出另外一只手顺了顺发尾。
头发有点糙,的确有段时间没去做护理了。
司机倒是不给她回绝的机会,轻点刹车猛打方向盘,掉头直奔相反方向:“亏不了,包你盒饭!”
盒饭,算上盒饭岂不是血亏。
...
泊好车,江芥在后备箱翻了半天,递来一件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挖出来的冲锋衣,皱皱巴巴的,帽兜部分还有个像是被烧漏的窟窿,很煞风景。
“喏,穿上,姐的传家宝。”
啊,这...
果然是家珍级别。
两根手指嫌弃地捏着衣服,朴晚又迎着风抖了抖,倒是从褶皱里溜出一股洗衣液的味道。
江芥穿有点长,自己高一些,着身刚刚好。
手机刚放进口袋,随即触发一套连招,下蹲,踉跄,朴晚死命地捂着衣摆,这才扣住即将滑落的东西。
她又把手伸进去探了探,好家伙,怎么连侧兜也漏了啊?
深吸一口气,朴晚抬着眉毛半眯眼睛,强装着镇定在心里默叹,算了,总比不穿强。
况且确实有点冷。
...
面前的花鸟市场,是个没有淡季的神仙妙地。
这里的花开,无需熬到春天。
朴晚偶尔会来这里逛一逛,除了买花,还会四下瞧瞧有没有新鲜玩意儿,至少活物总比冷库的冻肉有意思。
路过摊铺,挂在门口的鹦鹉一遍遍重复着欢迎光临,有点讨嫌,周围几笼鸟也叽叽喳喳趋附着,跟进了大观园似的,吵得头疼。朴晚快走了几步,跨过面前几个拦路的陶盆,一位中年男人握着一把富贵竹,不识趣地上前推销。
无所谓是否有意要买,逢客便问,拉来一个是一个。
“姑娘来点富贵竹吗,没涂色,不臭根…”
“妹妹买花吗,成捆成盆店里都有,花店都从我这进货…”
“看鱼不?看中哪条自己捞!质量肯定比其他家要好!”
…
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
朴晚不太娴熟地拒绝着推销,在市场,进货渠道都差不多,谈不上什么高低好坏,拉踩这套把戏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真是的,搞什么恶性竞争啊?
两人穿过密集的摊铺,绕到后面的卸货区。
圣诞临近,满地冷杉。
从前要是家里有小孩子,买上一棵塑料树拼凑组装,稀稀落落的再挂上几个彩球,悬吊在松枝上的坠饰呲着毛边,用碰一下就掉渣的质量,撮弄着仅剩的那一丁点儿圣诞气息。
稍微再多点节日气氛的,还会床头挂个大号毛线袜子,堆几盒包好的礼物放在树下等着天黑了做交换。
朴晚也有过这样的记忆,好小的时候,自己坐在那种树下啃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