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回岛台,等着后厨结束清扫工作。
朴晚抬眼看了下窗外的灰蒙蒙的天,松了松脖子,冷着脸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一旁的乔季淮端了两筐杯子,擦的时候时不时就弄出点声响,搞的她眉头也条件反射似的跟着皱一下。
休息不下去。
她摸出手机,打开微博,在反复确认屏幕亮度已经调到最暗后,输入了「清水美术馆」,翻看着官方账号。
除了展览时间的公告,再就是一系列艺术家的录影访谈,好像内容翔实,又藏了些留白。
翻到底,都没找到幕后的介绍信息。
甚至连周年馆庆,也只是回顾了一年的策展大事件,没有分给团队人员任何笔墨。那个所谓的馆长,更是像个隐身人一样,丝毫没有被提及。
这一点,不合常理,却很程莫霄。
置身暗处,观万事迭生,待一切剧终,然后再身不染尘的消失。
永远只做旁观者。
...
想到这儿,朴晚鼻子有点酸,又觉得起先那点儿无谓的想望有点可笑。
缓了一会儿,翻开江芥的对话框,抬手输入:“今晚有空没,约个饭?”
没过多久,江芥回了个火锅免谈。
“不吃火锅,来我店里打扫冰箱。”朴晚把这话发出去,自己都有点哭笑不得。
手机提示江芥发来了新消息,朴晚点开:“得嘞!六点,这边结束就杀过去。”
不一会儿又是一条:“类似火锅的也不行啊!”
她没再回,把熄了屏的手机扣在台面上。
后厨已经收拾干净,人也三三两两的下班离开,朴晚起身揉了揉腰,弓着背倒弄脚边的吧台冰箱,从最里面掏出一瓶马尔萨拉,抬腿进了厨房。
洋蓟的处理不算麻烦,只需要对着花尖部分利落一刀,再修剪去多余的叶刺,剔去茎皮,表面擦些柠檬就可以上锅蒸煮。朴晚找了个干净的深煮锅,放在一边开了火就没再管。
...
夜幕降临。
城市里的霓虹灯歪歪斜斜,映着入夜的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夜露久违的亮着灯,招呼着唯一的一桌。
“我可警告你别拿火锅糊弄人啊!”坐在桌前,江芥依旧扯着嗓子喊向后厨,一脸幽怨。
被诓骗过不止一次,自然就怕了。
后厨走出来的人端着两只盘碟,落桌调笑道:“都说三四遍了,怨气怎么这么重?”
盘汤精心装点过,相比之下另一盘的洋蓟就显得简单又朴素。
朴晚把用奶油拉花的前汤推到江芥面前,拿了个勺子放在她右手边:“尝尝。”
倒是江芥看着一盘绿油油的浓汤,动作有点犹豫:“这什么啊?让我试毒来了?”
“大姐,厨子害死人要负全责的。”朴晚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剥开一瓣洋蓟叶片,吮着根部:“圣日尔曼汤,你试试。好久没做,我也有点儿手生。”
奶油轻轻在表面织出八芒星的形状,恰巧遗落了晶莹的一滴在中央。
看着卖相很不错,江芥举着相机找角度拍了几张,随后放下手机,摩挲着勺尾的凸起的花纹,舀了一口。
“我靠,这是碗豆?”
“嗯哼。”
入口的绵密中缠着碗豆的嫩香,汤底没有看上去那样厚重,奶油也没有瞧着那般腥腻,江芥平常是喝不惯奶油浓汤的,但朴晚做的这盘,她不仅未生油腻,反倒尝出了一股清甜,口齿生香。
“你这功夫可以啊,我就说嘛,迟早有一天能和你沾光 ...”
捧哏的工作,江芥乐在其中,三两下划拉着勺子,汤盘已然见底。
朴晚起身,收走了连带着餐具的残盘,远远的问她:“开车了?”
“没开,怕蹭不上你酒。”江芥也没客气,得寸进尺的嬉笑:“不来一杯?”
钻进厨房好一会儿,朴晚端着第二个盘子出来,盘子和前汤碟形状差别有点大,米白色的椭圆错边盘,衔接暗纹的金属封边,很有质感。
中间躺着四只鳌虾,拦腰横切,切口整齐平滑;焦面恰到好处,截面溏心浅露,摆盘上还取巧用了对称,躺在盘底的酱汁也亮晶晶的,甚是漂亮。
菜品内容在视觉上和常见的虾不太一样,个头儿偏大,虽然没有龙虾那样尺寸夸张,肉质却可以媲美一二,足见肥弹紧实。
“海鳌虾,其他的名字还没想好。”朴晚站在酒架上看着酒,挑了一瓶14年的特级园勃艮第,拿上了桌,落座便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睛扯了一片洋蓟叶入口嚼咬,很是随意。
啤梨和矿物质的清冽感,冲撞着口中的果香酸,使得虾肉的口感如剥丝抽茧,层次甚为明显。鳌虾下方的料酱,选用了红葱头,香菜油和指橙粒的组合,恰到好处的调和了辛刺与橙香,层层叠叠,把味蕾的愉悦无限放大,让人忍不住将口腔内的精妙变化娓娓述说开来。
看着江芥嚼着虾肉,朴晚认定了对方脑袋空空,词语匮乏,除了好吃,也给不出什么有用的评价。
果然,除了好吃,也没蹦出什么别的形容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