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之前也经常找她试菜,对外出售的试菜,都是店里其他厨师做的。口感上嘛,勉强算说得过去,跟其他高级一点的餐厅味道不相上下,算是勉强过了及格线。
反正江芥是吃不出来,每个都说好吃。
其实和自己的标准差距很大,但朴晚也没挑明了说。
中途又随便弄了一些小盘,食材种类繁复,摆盘上也翻着花样,渍蜂蜜佛手,芝麻脆酪,奶油菠菜牛尖舌,蚝汁贝, ... 意想不到的组合,光是瞧上一眼就能让人垂涎欲滴的,尝起来也是过足了嘴瘾。
最后上桌的一道是两块鳕鱼,覆以奶黄色略带酒香的萨巴雍酱,鱼肉静卧在透明盘中央,而餐盘微微下凹的腔隙巧妙的捧起了那浓郁的酱汁,像是环住孤岛的散浪一般。
萨巴雍的做法很考验手打技术,也很消耗耐心,朴晚平时懒得做。
不过用来配这两块鳕鱼的话,刚刚好。
本来她想要换瓶红酒,可停在酒柜前思考片刻,当下的氛围,两个人喝红葡萄属实有点怪怪的,朴晚索性抽了一瓶15年的德国特级庄雷司令。
甜酒中混着馥郁的果香,中和掉了酱汁略咸的菜肴,鱼肉在层层包裹下更显细腻。餐食份量把控得刚刚好,多了会腻,少了又贪念那一口。
江芥没给出任何文字评价,面前的光盘就已经是对厨师最好的反馈,无声胜有声。
而另一边就略显寒酸。
不论如何来回走动,主厨的盘中永远是那两个洋蓟,像横劈的洋葱,却又比洋葱多了点苦大仇深的颜色,跟熟过劲儿烂菜头似的。
既没吃完,也没撤盘,每次坐回来朴晚都边介绍边掰两片,然后跟丢瓜子壳一样把剃干净的叶片放在一边。
“诶对了,你上次定的那个圣诞树,联系方式给我呗,我也在门口立一个…”朴晚用牙挤着手里的叶瓣,缓缓开口。
面前的人随便划拉几下屏幕,饮酒的间隙说了句:“发你了,看下微信。”
手机提示收到一条名片推荐,AA后面跟了一串手机号,名字叫滨城树神鹰哥。
非常中二,非常好笑...
朴晚加了好友,便放下手机继续之前的动作。叶片好像多到怎么啃也啃不完似的,从头吃到尾。
“你就为这,请我吃饭?”江芥放下杯,语调上扬,用手指来回刮蹭着杯壁。
朴晚用叉子挑拨着洋蓟最底层的茸毛,淡然一笑:“怎么可能,找你来是打扫冰箱,这些东西丢了怪可惜的。”
江芥抬眉向下瞥了眼盘子,撇了撇嘴。
就这点分量,哪像是打扫冰箱?
“打扫冰箱合着光我一个人动嘴?那你吃的什么玩意儿?”
“洋蓟,我不爱吃东西。”回答了,好像也没回答,江芥听都没听过这名字。
江芥狐疑:“所以你自己做的也不爱吃?”
“嗯,吃了会恶心,久而久之就不怎么爱吃了。”
语气里有点不情愿,朴晚挺排斥这个话题的,捏着杯柄顺了一口酒。其实她还留了半句没说出口,再后来不想吃,就连做都不做了。
厨子不沾自家手艺,讽刺至极。
天色昏黑。
窗外的猛禽匿在渐浓的夜色里,驻足了一会儿,又悄声退回黑夜之中。
朴晚不由的转向窗外,外面黑压压的,除了昏黄的路灯,她也不清楚自己想找什么。
…
“那你给我吃口你那个。”
朴晚将上面的茸毛拨干净,迟疑了一下,放下刀叉把盘子向前顶了顶:“还是自助吧。”
口感如芋头,入口糯糯的。
然而不论怎么品尝,舌尖上的只有那点儿糯意,嚼久了还伴着缠人的粘牙感,仿佛沉浸在单调的味觉旋律中原地打转。
江芥是个很好懂的人,情绪都写在脸上,比如现在她觉得不好吃,眉头就拧在一起,抓起桌上的手机开始p图。没凑齐九张,就在九宫格中间补了一张上次吃火锅的照片。
配文:火锅脑袋出殡,吃席ing。
朴晚拿了两张图,也发了个没配文的朋友圈。
点赞来的气势汹汹,还有不少人问是哪家打卡的,她一概没理,转而轻描淡写地翻看着朋友圈里其他人的生活瞬间。
手指顿了一下。
六分钟前。
程莫霄发了句:Bon appétit.
或是对话,许是自白。
但就这么零散的一句,缺了序曲,也丢了尾音。
朴晚下意识的又看了眼窗外,除了路灯电压不稳闪了一下,依旧什么都没有。